这边,换好了新浴桶,乾隆缓缓踏入温热的水中,试图让疲惫的身心得到些许舒缓。
可刚一闭眼,云儿那俏皮可爱的身影就在他脑海之中不断地徘徊、穿梭,怎么也挥之不去。
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仿佛连带着思绪也被拉得更远。
待沐浴完毕,乾隆移步至膳桌前,面对满桌珍馐,却依旧提不起什么胃口。
桌上的膳食,皆是依照萧云平日的喜好精心烹制,可如今,物是人非,看着这些熟悉的菜品,乾隆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他望着那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喃喃自语:“云儿,你究竟在哪?”
一想到萧云可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受苦,他哪里还吃得下。
然而,世事难料,乾隆这一回却是猜错了。
萧云自被掳走后,除了在取那“情丝”的时候受了些皮肉之苦,如今在那神秘之地的待遇倒是颇为不错。
那操控一切的玄冥深知,唯有将她的身体调养至最佳状态,才能再次顺利施展那诡异的术法。
玄冥深知萧云对于整个计划的关键作用,因而在吃食与生活起居方面,给予了她堪称极致的待遇。
精美的膳食每日按时呈送,皆是山珍海味,烹饪手法细腻独到,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从清晨的燕窝粥,到午间的珍馐佳肴,再到晚间的滋补汤品,食材无一不是上乘之选,力求为萧云调养身体。
居住的房间布置得也极为雅致,柔软的锦被、散发着淡淡木香的雕花床榻,还有那透过轻纱窗帘洒下的柔和日光,一切都舒适宜人。
然而,萧云却似丢了魂一般,自被抽离了情丝,她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对外界的感知变得迟钝。
原本灵动的双眸如今有些空洞无神,面对满桌的珍馐,她机械地拿起碗筷,入口的美味似也尝不出滋味,给什么便吃什么。
脸上没有丝毫往日的情绪反应与变化,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徒有躯壳,失了生气。
玄冥冷眼旁观,心中跟明镜似的,这般模样的萧云,若贸然放回乾隆身边,必然会坏事。
以乾隆对她的熟悉,只怕一眼就能瞧出不对劲。
当下,他们二人都急需精心调理身体,萧云要恢复好,他才好再次施术,而玄冥自己,也需确保施术之后毫无破绽,保证计划天衣无缝。
只有等双方状态都调整至最佳,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萧云送回乾隆的身边,继续这场暗流涌动的博弈。
学士府
用过晚膳,福伦心事重重地将尔康叫到了书房。
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仿佛也映照着福伦此刻内心的忐忑。
他目光紧锁在尔康身上,率先打破沉默,低声问道:“萧妃娘娘,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晓?”
尔康微微垂首,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仅仅一瞬,便又抬起头来,望向父亲,眼中满是愧疚,“阿玛,此事是儿子的错,儿子带回来的……不是萧云。”
短短一句话,仿若一道惊雷,瞬间震得福伦身形一晃。
“你说什么?”福伦瞪大了双眼,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
尔康见状,忙将乾隆的推论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福伦,言辞间满是谨慎,“阿玛,您也跟额娘说说,这些时日千万别叫紫薇出学士府,这是皇阿玛的旨意,皇阿玛是心疼紫薇,不想叫她伤心难过,如今已派暗卫继续寻找。”
福伦静静地听着,眉头紧锁,神情愈发凝重,父子俩在书房内你来我往,谈了许久。
末了,福伦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深深地看了尔康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陪紫薇吧。”
尔康心领神会,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稳步离去。福伦则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步伐,缓缓回到房间。
福晋早已坐在床上,满心焦急地等候着,见福伦进来,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老爷,你可问过尔康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福伦走到床边坐下,将能说的事情都细细跟她说了一遍。
福晋听后,也是若有所思,片刻,她轻轻拍了拍福伦的手,安抚道:“老爷放心,这些时日我会好好陪紫薇的。”
随即,福伦和福晋熄灯上床安歇。
另一边,尔康回到房间,紫薇果然正在烛火下静静等着他。
尔康进门时,尽管已经很努力地在掩饰内心的波澜,可紫薇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异样。
她冰雪聪明,心中清楚,尔康既然不愿开口,那就意味着有些事情不便言说。
于是,紫薇并未为难尔康,也没有多问一句,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我们安置吧。”
尔康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好。”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与庆幸。
烛火轻轻摇曳,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可每个人的心中,却依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无法平静。
养心殿内,烛火昏黄摇曳,将乾隆那孤寂落寞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在冰冷的地面上。
此刻,他就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猛兽,彷徨无助。
乾隆的双脚似有千钧重,在床榻边久久伫立,却根本不敢迈出那一步躺上去。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便如走马灯般,全是他与云儿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嗔怒娇痴,无不揪扯着乾隆的心。
忽然,乾隆环顾四周,眼神中满是自嘲与悲凉,他惊觉自己好似连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平日里休憩的软榻,此刻仿佛还留存着云儿依靠过的余温;就连这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椅,也曾有她调皮落座的身影。
目光所及之处,哪里都是他们曾经甜蜜依偎、笑语晏晏的见证,如今这些回忆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得他体无完肤。
终于,乾隆猛地转身,大步迈向殿外,他的身影略显佝偻,步伐却透着一股决绝,仿佛要逃离这满是伤心回忆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