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神色淡淡的随手接过佛经,后又是略摆了摆手,刘福会意便往后退了退,可要离去时,却又顿住了脚步,他瞥了一眼玉兰,缓着口气斟酌着开口:“这隔几日就要来送一次,不知道日后奴才该不该接,姑姑看如何呢。”
闻言,玉兰转身儿的动作一顿,她看着刘福小心翼翼的查她的脸色,她抿唇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天儿,乌云漫天,渐渐的冷风也起来了,钻入鼻间的风里夹带着几分潮湿。
想起左郦几日的盘算,她渐渐回神儿,随手拍了拍袖子,挑眉道:“既然杨常在有这个心,咱们怎么能弧辜负呢,收着吧,不然有人小心眼儿,咱们一时若是不收了,有人总要忍不住还要多想的,倒时候说不定要来搅扰娘娘。”
话毕,刘福笼着袖子,连连点头,玉兰便也不看他了,抓着怀里头的佛经常转身儿进了屋里头,她放轻了脚步和手里的动作,在门儿上停了停,顺着内侍的门儿,杨里头看了一眼,那层层叠叠的纱账落下来,里头大约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左郦还在安睡,她收回了视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脚步不敢再有所停留,几个快步,她侧身儿进了小佛堂。
佛堂里光线昏暗,两侧的高脚烛台上,烛火似乎奄奄一息,玉兰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那一点儿少得可怜的月光,看向上头高高坐着的玉观音,净白的玉身,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泛着浅浅的白光,很是圣洁模样。
玉兰不屑的收回视线,她从香案下抽出一个铜盆儿来,盆的内壁厚厚一层儿的黑灰,她熟练的取过桌上的香,不过接着点燃了佛经其中的一张。
很快火势大了起来,“轰”的一声儿,她将燃着火的纸丢在盆儿里,其余的也一并扔下去。
得了“续命”的,那火更是跳的高,猩红的火光印在眼里,玉兰缓缓抬头,她的下半张脸由火光照耀,似染了鲜红。
眸子透过火光看向上头,从她的方向看,那观音也似在火里烧着,只是菩萨非凡人,肉身不腐不坏。
她又垂头,视线落在脚下的盆子,到底没有多久,欢快跳跃的火焰很快蔫了,渐渐的显然,留下一盆儿的燃烧后的灰烬。
隔着佛堂后墙的窗户,看着里头微闪动的光影,渐渐的消失,刘福转身儿到了门儿上,可一见守夜的小内侍抱着腿儿的在打瞌睡,他立刻沉了脸。
抬脚狠狠地踹在小内侍的肩头上,劲儿用的不小,那内侍没有防范,猛的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他龇牙咧嘴的捂着脑袋起身儿,满脸怒容,嘴中正要呵斥什么,抬眼儿就看见了居高临下正瞪着他的刘福。
内侍顿时耷拉下头来,跪着到了刘福脚前儿,扯住了刘福的裤腿:“小的错了,求爷爷饶小的一回。”
刘福鼻间儿轻轻一哼,用力甩开内侍扯着他裤腿的手,沉声道:“你以为这是哪儿?这样懒散,一会儿玉兰姑姑出来了,你小子就这样,得被人扒一层皮儿。”
小内侍撇了撇嘴,立刻冲着刘福连连磕了几个头,低下头的一瞬间,眼珠子一骨碌的转了转,就打了心思:“谢谢爷爷,奴才能在您跟前儿伺候,实在是奴才命好,瞧他们几个宫的爷爷,哪有您这般疼小的们。”
“他们都羡慕奴才呢。”
他说着,悄咪咪的抬头看刘福脸色平缓下来了,便又蹭着往前几步,拉住了刘福的裤腿:“您是心善的活菩萨,咱们就仰仗您活呢。”
刘福笑了笑,还是踢了踢脚,不活这回没用力,他道:“行了,先起来吧,实在不行自己去一把冷水洗洗脸,精神精神,我不罚你,可有的罚你的人在。”
小内侍忙赔笑着起身儿,又识眼色的搀扶着刘福下台阶,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门儿,转首道:“咱们奴才里头您为首,她玉兰姑姑自下头还管着宫女们,怎么咱们内侍这一头也要伸手,这也是太谱儿大了。”
“那厉害的劲儿,可训起来咱们不手软,一个个的落她手里都没几日的活头了。”
说罢,他无声的叹息摇头,又忙道:“咱们都愿意听您的,您才是大总管啊。”
闻言,刘福的眸色暗了暗,轻轻的叹了口气,只道:“她倒是皇后娘娘跟前儿多年的老人儿,我这是半道出家,没有她得主子看重也正常。”
说着,他语气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向小内侍:“人家能罚你还是抓住了你的尾巴,你若是没错她如何罚的了你。”
小内侍摸着头,讪讪的笑着,他又小声儿道:“奴才们受着罚不要紧,只是咱们替您气,怎么都是她越过您一手遮管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信,刘福也脸色变了变,他自来被玉兰死死的压着,皇后吩咐下来什么,他还得听玉兰是怎么安排着,一力成了其手下的力工了。
他磨了磨牙:“那又怎么样,凭人家得主子娘娘看重,我算个什么。”
小内侍不服气,他仍旧道:“哪有这样的道理,难不成她这霸道性子一直这般,依奴才看您先头与其共事的多半儿也是受了她的欺压,才不做事了。”
提起这来,刘福皱了皱眉头,先头的事儿他是,记不清了,虽说他跟着左郦年数不算短了,可是终究比不过玉兰去。
当初他来左郦跟前儿做事前,左郦跟前儿除了玉兰,不知道为什么这跟着他同时,一路儿来了不少的新人,他那会儿尚有个老太监带着,后来没两年老太监没了,彻底就是他顶上去了,只是他觉着玉兰多少似防着他。
刘福默了默,将思绪从回忆里抽回出,他瞟了一眼儿身侧的小内侍,嘱咐着:“经年旧事,我都记不住了,总得你们在人家跟前儿,守着尾巴,别让人家抓住了,倒时候你们的尾巴可是保不住了,可别来找我。”
小内侍连声儿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