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布尔邪恶计划告破后,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招惹了张靖厌恶,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
隔天在约定时间内到达了疏导室,张靖正等在那里,看见她垂着尾巴过来,也只是冷淡地示意她坐好。
飓风并不温柔,或者说张靖的力量归根结底都不是容易被哨兵适应的存在。
哪怕她治疗的效率再高,但遵循评价法则时,她从始至终的等级都只会是c级。
米布尔终于掀开了自以为是的偏爱滤镜,察觉到那汹涌而来的携带着破坏力量的精神触爪。
狼犬爪子暴躁地刨着地,将冰冷开裂的水泥地划出道道痕迹。它被飓风囚困在精神图景的圣所中,强制性地剥离掉污染。
米布尔痛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抓着张靖的衣衫,似乎在寻求怜爱,却又本能地想要逃离她按在自己身上的手。
张靖强势地托住米布尔的下巴,看着她脸上出现灰黑色的毛发,又转瞬褪去,畸变往复,对身体的折磨大大增强。
米布尔猩红的眼底已经快要看不见清明。
张靖叹息一声,一脚踩了踩米布尔不断摇动抽打她小腿的尾巴,另一只手摸了摸狼女的眼皮,擦掉她痛出来的眼泪。
“听话的小狗,睁开眼睛看着我,不要抗拒。”
米布尔呜咽一声,靠着她的手掌喘息。
精神体的入侵带给哨兵的感受,就不止是被向导在图景外注视时那样简单。
米布尔已经无法坐稳,张靖只好抱起她放在了床上。
张靖的意识伴随着海东青强势的侵入而进去。她看见了那所黑白交织的圣所,污浊的混入让整个精神图景的颜色都变灰了几度。
那只狼犬坐在训练场中央,一双冷厉的眼睛和威武的外形让它显得格外漂亮。
因为张靖逐次剥离的污浊,狼犬已经可以在图景内摆脱污浊的影响。整只狼的状态都比刚开始见面时好了很多。刚刚又被飓风不讲道理地蹂躏了一番,显得不羁又生动。
海东青落在了狼犬头上。
张靖的靴子踏在了圣所楼顶,俯视着底下这所高大的建筑。
也许是因为米布尔在这里的记忆都不算美好,圣所也透露出很现实的冰凉意味。
没有彩色图案,只有铁栏杆和监视器,甚至惩罚用的刑具。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抬了一下手。
一双深邃的颜色眼眸忽然爆发出一阵令人心惊的光芒,在这个黑白灰的地方,成为了唯一的光源和色彩。
“吞噬。”
女人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接着灵魂爆发出一阵强大的震颤。
尖锐的鹰唳响彻图景,似痛似爽的狼嚎声低低回应。
圣所在扭曲,训练场在扭曲,天空被踩在脚下,乌云成了旋涡,碎石崩颤,又再次组合。无数干净的白色羽毛从展翅而起的飞鸟身上掉落,化作光点落在了这片空寂的地方。
这场崩坏和重组持续了很长时间。
忽然间。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张靖站在了一片干净的土地上,她看见自己半透明的手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过去。
一个穿的很朴素的灰发女孩站在她对面,沉默地观察着她。
张靖冲她笑了笑,抬头看向了不远处那只静坐等候的狼犬。
下一瞬整个人都化成无数莹莹光芒,飘荡在海东青振翅卷起的大风中,飞向高空。
女孩愣了,她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身体前倾跑动,似乎想要追过去。
可是她太小,还追不到风。
只慌张地伸手接到了一根漂亮的,带着黑色斑纹的羽毛。
——
米布尔醒来的时候,张靖还坐在办公桌前看书。
她抬眼看向还有些恍惚腿软的哨兵,给她倒了水。
狼犬从米布尔身后钻了出来,此刻的它却不像是从前那副快乐又有些单纯的模样,整只狗都内敛了许多。
但看见张靖还是很遵从本心地跑了过去,慢慢晃着尾巴,蹲坐在那,拿鼻尖蹭了蹭张靖的手。
张靖摸了摸它的头。
米布尔头皮一麻,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瞬间理解了那些哨兵被向导碰精神体时的感受。
原来从前狼犬被摸时,她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久违的联系重新接通,陌生又敏感的感知让米布尔不知所措又欣喜若狂。
但这个反应给张靖干沉默了,她几乎瞬间就收回了手,放弃了要撸狗的冲动。
之前不明白曾经那个海豚哨兵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混了这么久了她还不明白就白活这么多年。
米布尔脸颊通红,但她现在刚刚从被深度疏导的刺激中醒来,从前记忆和向导精神力量的冲击让她的生理反应格外明显。
连被摸个头都腿软。
张靖咳了一声,打破寂静:“之后再去医疗室做个全面检查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来找我。”
公事公办的语气让米布尔冷静了下来。
她看了张靖一眼,慢吞吞挪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然后低下头:“对不起,向导……大人,之前是我太逾越了,我会很快解决这件事的。”
恢复记忆的米布尔和从前又不太一样,那种有些漂浮的攻击性终于被收敛进了一个经历颇多的躯壳里面。
张靖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计较,在她的认知中,米布尔的问题彻底解决后,两个人的交集就会变少。
毕竟她只是一个“医生”。
米布尔和赤月两个人和她的往来和交情不太一样。张靖没有和莫名其妙独占欲爆棚的患者维持长久关系的意思,但像是赤月这样比较真诚相处地还算舒服的人,她不介意交个朋友。
米布尔不傻,她听出来了这层意思,顿时心凉透了,沉默着压抑着心里的烦躁,挤出一个笑来:“好,我明白了。”
她选择用行动向张靖证实自己是个可以信任的哨兵。
她不会再犯从前那样的错误。
如果张靖注定不会只拥有一个哨兵,那她也要成为其中重要的一个。
反正……
米布尔看向耷拉着耳朵的捷克狼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只狗的白色毛发多了许多。
女人笑了笑,看着那扇紧闭的疏导室大门,低声喃喃:“反正我已经拥有了你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