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尖距离目标还有半尺时,冯三突然感觉刀背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下。
同时,响起了一阵铃铛声。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
冯三浑身一僵,魂魄差点吓出窍。
他这辈子偷鸡摸狗无数,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
“谁?”
一声女子的厉喝伴随着“唰”的起身声。
更让冯三魂飞魄散的是,一道刺目的亮光突然直射他的眼睛。
那光芒如此强烈,像是有人将正午的太阳塞进了这狭小的车厢。
他立刻本能地闭上眼睛,又抬手遮挡。
“啊——”
韩蕾手中的强光手电筒照到有个人,吓了她一大跳。
尖叫声划破夜空的同时,她抬起就是一脚,直中对方小腹。
冯三“哎哟!”一声,踉跄后退,手忙脚乱中又绊到了什么东西。
“叮铃铃……”
铃铛再次欢快地响起,仿佛是在嘲弄他的愚蠢。
冯三被绊倒在车板上,他胡乱挥舞着尖刀,却只划破了空气。
原来离开荆州后,乞丐和灾民太多,韩蕾怕荒郊野外睡觉不安全,毕竟人多复杂。
这两三日,临睡前她都会用空间里买来的钓鱼线,在软榻边布下简易的警报网。
鱼线的一端系着两个小巧的铜铃,悬挂在车壁上。
更绝的是,即便睡着了,她的手上都抓着一把强光手电筒。只为了在黑暗中能第一时间看清眼前的事物,没想到今晚就派上用场了。
“三哥!你怎么了?快出来!”
守在马车外的小混混听到里面的动静,在外面焦急的低呼。另外几个小混混也焦急的盯着摇晃的马车。
听到韩蕾尖叫的大三,瞳孔一缩,手拿电棍就冲了过来。
许多近处睡着的灾民和乞丐也被尖叫声惊醒,纷纷爬起身来就跟着大三往前冲。
而马车里,冯三已经乱了方寸。
他像只无头苍蝇在车厢里乱撞,眼睛被强光刺激得不敢睁开,耳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各种叫喊声。
恐惧如同冰冷的蛇,顺着冯三的脊背往上爬。他胡乱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冷不丁的面上就挨了一拳。
“哎哟!”
冯三再次惨叫,手一松,尖刀落在了地毯上。韩蕾眼疾手快,一脚将尖刀踢出了马车外。
韩蕾上前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大腿上,冯三杀猪般的惨叫立刻响彻夜空。韩蕾的强光电筒又直射他面门。
“说,你是什么人?”韩蕾柳眉倒竖。
冯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倒霉,一个普普通通的马车里,竟然还藏了机关。
自己进来什么都还没有干,就糊里糊涂的被一个娇弱的小女子给拿下了。
他双手挡脸,大腿上的疼痛让他嘴唇哆嗦,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大三和流民们的喊声。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
“有贼啊!”
“打死这些可恶的贼。”
“可恶,打死他们。”
那几个守在马车外的小混混,见势不妙就要逃走,哪知大三已打开了电棍上的电筒。
突如其来的亮光照耀着正准备逃跑的小混混们,从没见过这种亮光的小混混们,顿时吓得愣住了。
他们虽只是愣了两秒钟,但就这两秒钟,他们已失去最佳逃跑时机。
周围被惊醒的灾民们迅速围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三到了面前,二话不说,打开电棍就开杵,杵倒两个后,剩余的几个开始拼命反抗,可这些小混混哪是大三的对手。
大三在战场上拼杀多年,虽然腿部受过重伤,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
但上次他是因为伤口深度感染,医疗条件跟不上差点丢了小命,才被报了战损,其实韩蕾给他治好后,伤势并不会影响正常行动。
几个小混混没蹦跶两下,在围过来的灾民们帮助下,大三手中的电棍很快就将他们全都杵翻在地。
然后,大三才大声的对着马车里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里还有一个。”
马车内传来韩蕾清轻软糯却带着怒气的声音。听到韩蕾没事儿,大三这才松了口气。
韩蕾将他们从死亡边缘上救了回来,赵樽把他们这些伤兵给了韩蕾,让他们待在韩蕾身边,听从韩蕾的调遣,并保护好她。
若是韩蕾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难辞其咎,更无脸去面见赵樽。
马车里,冯三的额头上浸出了冷汗。龇牙咧嘴的抵抗着大腿上传来的疼痛。
他的脑子里刚冒出“完了”这个念头,就感觉车帘被猛然掀开,他的衣领被人从后面揪住,一股巨力将他拖出了马车。
月光下,他看到大三那张愤怒的脸,还有高高扬起的黑棍子。
冯三最后记得的,是头上传来的一阵剧痛,然后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这边的动静惊醒了更多的人,大四打开电棍上的电筒,刺眼的白光划破漆黑的夜色。
他带着二十多个流民匆匆从临时营地的另一头赶来,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快!快去看看!”
大四低声催促着,手中的电筒光束来回扫射。几个年轻力壮的流民跑在最前面,手里抄着木棍和石块。
到了跟前,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个人才知道,刚刚是有贼人闯进了他们这里面。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可以看到他们身边散落着几把明晃晃的短刀。
“发生了何事?姑娘没事儿吧?”
大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马车前,声音里透着焦急。他的电筒光束扫过地上的人影,又快速移开,生怕照到不该看的东西。
大三摇了摇头,“没事儿,姑娘在车里呢。”他说着,朝马车方向努了努嘴,“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想偷袭姑娘,结果……”
话未说完,马车帘子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掀起。
韩蕾整理好车内的简易报警网,这才慢条斯理地跳下马车。她一身淡青色的运动装,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姑娘!”周围的流民不约而同地唤道,声音里满是关切。
韩蕾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
“让大家担心了。”
她的声音软糯中又带着轻松,仿佛刚才的危险从未发生过。
见贼人全部落网,流民们也放心了,大家的注意力被他们手中的电筒吸引。
流民们对着手电筒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几个胆大的还想凑近想看个究竟。
“这...这是何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地问道,“为何能发出这般亮光?比俺们用的油灯亮堂多了。”
“是啊是啊,”一个年轻妇人接话,“好像还不怕风吹,这可真是个稀奇物件。”
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说道:“那日有人拥挤抢吃的,我见过这黑棍子,能放倒人,但没见它发光啊。”
他挠了挠脏兮兮的头发,“今晚倒稀奇,棍子头上会冒闪电哩!”
“胡说八道!”旁边一个壮汉反驳,“这分明是仙家法宝,哪是什么闪电!”
流民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说是神仙赐的宝物,有人猜测是西域传来的奇物。
几个孩子躲在大人身后,既害怕又好奇地盯着那束神奇的光。
农民们在忙着研究手电筒,大四和大三则走到韩蕾面前,郑重地拱手行礼。
“姑娘,我们二人保护不力,请姑娘责罚。”大四的声音里满是自责,“若不是姑娘机警,后果不堪设想。”
韩蕾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甜美的笑容在月光下格外动人。
“有什么好责罚的?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说着,她还轻盈地转了个圈,面上一点也看不出害怕。
大三和大四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拍。
他们知道自家姑娘身手不凡,但想到方才若是稍有差池……
“姑娘还是小心为上,”大三忍不住劝道,“这大半夜的……”
他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几个愤怒的流民正对着地上的冯三拳打脚踢。
原来是冯三被打晕后渐渐的苏醒了,他蠕动着身体,想要爬起来,被流民们发现了,上前就是一顿胖揍。
“畜生!竟敢打韩姑娘的主意!”
“打死这些狗日的!”
“韩姑娘对我们恩重如山,你们也敢,畜生!”
韩蕾见状连忙上前制止:“住手,住手。别打了!”她清轻软糯的声音让众人停了下来,“先把他们绑起来,明日送官就是。”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颤声道:“姑娘啊,对这些贼人不能太心软。他们不会知恩图报,反倒来害你。”
“就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愤愤不平,“姑娘给我们吃的喝的,还说要给我们找活计。这些天杀的……”
韩蕾摇摇头,柔声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像他们一样。按律法处置便是。”
众人这才悻悻地散开,有人去找绳子,有人去拿水,还有几个妇人围着韩蕾嘘寒问暖。
月光下,营地渐渐恢复了秩序,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今晚的事,注定要成为他们难忘的记忆。
夜色深沉,冕宁县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堆篝火在黑暗中倔强地燃烧,映照着流民们疲惫的面容。
韩蕾坐在马车边缘,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渐渐熟睡的人群,最后定格在不远处几个被捆成粽子般的黑影上。
几个贼人被绑上,韩蕾让大三大四到马车里去休息,她来守下半夜。
大三大四说什么也不肯,韩蕾却沉下了脸。
他们不休息,明日又如何赶路?冕泞县的县令是不会让这么多人一直在冕泞县里呆着的。
两人不再坚持,只是不愿上马车,就倒在马车旁,席地而卧。
这次,他们必须守在韩蕾身旁,害怕再有事情发生。
马车旁,大三大四两个壮汉虽然听从韩蕾的命令躺下休息,却始终保持着警醒的姿态。
大四翻了个身,粗声粗气道:“姑娘,对待那几个贼人,咱们绝不能心慈手软。”
“就是,“大三接话,拳头在黑暗中捏得咯咯作响,“刚才就该任由灾民打断他们的狗腿,看他们还敢不敢打咱们的主意!”
韩蕾轻叹一声,手电筒的光再次扫过那几个被捆的人影。
冯三被强光刺得眯起眼,脸上横肉抽搐:“姑娘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闭嘴!”韩蕾厉声喝道,声音虽轻却带着震慑力,“现在睡觉,再敢出声就把你嘴堵上。”
冯三立刻噤若寒蝉,只有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在暴露他内心的盘算。
他的几个手下被点击候仍昏迷不醒,其中一个被家伙的嘴角边还挂着白沫。
夜风掠过,带来了远处鸡鸣的声音。
韩蕾打了个寒颤,从马车上取出一件斗篷披上,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几个俘虏。
她也知道,在这个秩序不健全的时代,仁慈往往要付出代价。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流民们陆续醒来。韩蕾从马车里取出干粮,组织大家排队领取。
经过这两三日的相处,这些原本散乱的流民已经学会了遵守秩序,安静地接过食物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韩姑娘,昨晚多亏了您啊!”一位白发老者颤巍巍地接过面饼,浑浊的眼中满是感激,“要不是您那神仙法宝,咱们这些老骨头怕是……”
韩蕾温和地笑笑:“老伯言重了,大家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等到了苍州,一切就好了。”
她转头看向已经被朝阳照亮的那几个俘虏。小混混们已陆续转醒,连同冯三一起,几个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发完食物,趁着大家吃饭的当口,韩蕾和大三大四一人啃着一个馒头,走到了冯三等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这群地痞瞪大着眼,脸上写满了恐惧。
“姑娘饶命啊!”冯三挣扎着跪起来,额头抵在泥地上。“小的再也不敢了,都是昨日在赌坊里欠了债,一时鬼迷心窍才……”
韩蕾慢条斯理地咬了口馒头,好整以暇地审视着他们:“只要欠了钱就抢,这么说,你们是惯犯了?”
“不不不!”冯三急忙否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们昨日在赌坊里输了银子出来,是从这里经过,无意中看到姑娘一出手就是两个金元宝,所以才见财起意。”
大三一脚踹在他肩膀上:“放屁!什么叫见财起意,你们明明一看就不是好人。说,除了昨晚,你们一共还干了几次?”
冯三吓得缩着肩膀往后退,韩蕾抬手制止了大三,蹲下身与冯三平视,手里把玩着冯三昨晚拿在手上的那把尖刀。
“你们最好告诉我实话,你们在冕泞县都做过些什么恶?这里的县令为何不管你们?”
韩蕾说着,面容上露出了一抹与她娇俏甜美的气质极不相符的狞笑。
尖刀贴着冯三面颊,在他的眼前晃过来又晃过去,冯三垂眸看着那刀尖随时都有可能刺破他的肌肤,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别,别。我说,我说。”
冯三看了看身旁的几个小混混,喉头滚动了几下,额角渗出的汗珠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害怕。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躲闪着不敢与人对视,想着昨晚的手电筒和灾民们说的神仙法宝,他哪还敢说谎,只得断断续续地吐露实情。
“我们几个经……经常在城西的如意赌坊赌钱,输了……输了就……”
说到关键处,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半晌才又挤出几句:“我们每次抢来的或偷来的,都……都会主动给给衙门的张班头三……三七分账……”
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四已气得一脚踢在旁边的马车轮子上:“烂人,果然全都是些烂人。”
“果然如此。”韩蕾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看来,他们与衙门里的人蛇鼠一窝,报官是没有用的。”
说着,她又转向大三大四,问道:“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
“干脆打断腿,丢到荒野去喂狼!”大三咬牙切齿。
“要不……送到北关去充军。”大四提议道。
韩蕾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死亡太便宜他们,充军……北关现在又不需要人。”
突然,她双眸一亮,“苍州正在开矿,矿场那边需要劳力。”
冯三闻言脸色大变:“姑娘!我们吃不了那个苦啊!求求您……”
韩蕾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们的哀嚎,转身上了马车。
既然像冯三他们这种拿着刀抢劫的贼人在冕泞县不被府衙治理,任由他们在外面祸害百姓。
那冕泞县的县令,绝对也是个毫不作为的家伙。
与其报官将他们前脚抓进去,后脚又放出来,还不如就将这几人带到苍州,把他们丢到矿场里去采矿。
既能让他们劳动干活创造效益,又能教会他们如何重新做人。
目前在苍州干活的所有人都是以工代劳,自愿踊跃参加,韩蕾还从未强迫过哪一个人。
这个冯三,就让他去当苍州强制性的劳动改造第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