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柔情,瞬间又散去了。
她淡淡道:“我不担心她。他父皇心疼着她呢。前几日她高热,不是还为她寻来神医的药么。”
嬷嬷急得哭道:“娘娘,虽说陛下疼她。可是您若去了,宫里那几位又怎会好好待她?”
见皇后微闭着眼睛,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嬷嬷搓着手转了两圈,突然道:“娘娘,宇儿呢?宇儿您也不管了吗?”
皇后一下睁开了眼,嘶声道:“宇儿没有跟他父母走吗?”
“没有。太子妃哭求陛下,说宇儿年幼且身体孱弱,若去北疆必活不成。让宇儿更名改姓留在京城,或许能多活几年。陛下允了。”
皇后捂着胸口冷笑:“一个病弱的孩子,父母又都不在身边,对他能有什么威胁。不要说还会帮他攒下一个仁善的名声。哼,他当然会答应了。”
“娘娘,如今宇儿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京城就只有您一个爱他的人了。咱们不能不管啊。”
皇后点点头道:“他父亲我护不住,他我定要护着的。青岚,你去探探,看他如今在哪里?”
“是。老奴这就去。”嬷嬷道。
她终于松了口气。娘娘可不能死。若是死了,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都活不成。
梁瑾心情非常好。他先去后院练了一阵剑,洗漱完就朝皇子妃的院子走去。
太子去北疆了,而且是一去不复返。太子的后台也几乎被连根拔起。
太子是不可能东山再起了。他那唯一的儿子一直病泱泱的吊着一口气。不用他出手,说不定自己哪天就没了……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湘君,昆儿做什么呢?”梁瑾进了门后,坐下来悠闲地品着茶问道。
皇子妃看着也精心打扮过。此时也是满脸的喜气,道:“昆儿练字呢。先生说,昆儿这段时间进步很大。”
“嗯。你好好看着他,读书习武都不要落下。还有,身体也要好生调理着。身体若不好,什么事都做不成。”
“夫君就放心吧。昆儿结实着呢。他小舅舅还说,这小子跟个小老虎似的,同龄的孩子恐怕两个都打不过他。”皇子妃语带得意道。
梁瑾微微一笑:“湘君,今日多备些酒菜。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聚聚。明日,你带昆儿回去看看岳父。顺便问问他那边都有什么打算。”
“好。是该好好庆祝一下。也不知是谁帮了咱们。终于除去了这个心头大患。”皇子妃听了高兴的脸都红了。
她吩咐完嬷嬷,又道:“明日你不一起去吗?”
“这个时候我不适合去。等过些日子吧。”梁瑾说罢眉眼沉了沉:“而且,我明日还有事要做。”
他想起昨日为太子送行时,太子的那番嘲讽的话。他要提早做准备。
昨日太子离京他去送行了。不只为了保持自己善良友爱的形象,也想见一见太子丧家犬般狼狈的模样。
太子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手戴镣铐,长发披拂,脸上胡须杂乱。
他猛一见到时险些没认出来。还是一旁的太子妃叫了声“二皇子”,他才确定这人就是他的大哥——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梁瑞。
见他来了,稀稀落落的十几个送行人都纷纷退后。
梁瑞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梁瑾,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呵。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梁瑾也不恼。他做足了好弟弟的形象,又是温声劝慰,又是赠钱赠物。
末了,他又语带悲戚的请求解差:“兄长嫂嫂从未受过此等苦,路上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梁瑞一直在旁冷眼看着他不语。
在他要上马回京的时候,梁瑞突然喊住了他。冷笑道:“梁瑾,看在你来送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他拖着手镣走近梁瑾,在马匹的嘶鸣声中低声道:“你知道,他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你。但是你不知道,父皇看中的人其实是他,你我不过都是障眼的棋子而已。
我真希望你能杀了他。但是我知道,你赢不了他。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哈哈哈……”
回京的路程中他想了一路。最后他确定,这只是太子用来气他的谎言。
父皇的确对那人有那么点偏爱,不过是觉得亏欠了他,想给他一点补偿而已。
他一介武夫,朝中没有支持的文臣,也没有强大的母族,靠什么走上那个位置?父皇应该明白这种状况,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何况,父皇那里他也留了一手……
但是,太子有一句话是对的。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这个私生子大哥了。
只是,说他会败?——笑话。
他能在十几岁时杀了他父母,逼他离京;现在他一样能赢了他,然后再夺回小丫头……
这样想着,梁瑾心头火热……
皇子妃重新给他沏了一壶茶。茶水刚刚续上,顾侧妃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表哥,妾身听说您昨日出城送太子了。您怎么能去送他呢?他已是阶下囚,哪里配您亲自去。”
说着她自行坐下来,端起一杯茶品着,又道:“姐姐,这茶是你沏的?妹妹口渴了,讨一杯喝。你不会怪罪吧?”
皇子妃将茶壶“砰”的一放,气哼哼道:“侧妃,你喝茶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你进来连句问候都没有,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姐姐,我也没问候表哥啊。你看,表哥都没说什么。哎呀,你也太计较了……”
“我计较?我要真计较就该先罚你……还有,已经成婚了,你还表哥表哥的叫,成何体统?……”
“叫夫君不行,叫表哥你又不让……表哥,您就看着她这样磋磨我……”
……
梁瑾一阵头疼。自从表妹进府,他就没过上几天消停的日子。
他心中越来越不喜这个表妹,但是偏偏他还不能冷落她。除去母妃那边的关系不说,他朝中几乎所有的人脉都是舅舅给招揽的。
皇子妃同样不能得罪。不仅因为她是正妃,是昆儿的母亲,更因为岳父手里攥着他大部的人马。
梁瑾起身向外走去:“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皇子妃去看看晶儿,她该醒了。”晶儿是他们的小女儿,才三岁。
“夫君,一会用膳……”
“表哥,人家刚到……”
身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急切,一个委屈……
将军府。
翌日,许静婉备了一车厚礼,外加三百两银票,由墨白带人和莲花一同送回了山洼村。
临走时,许静婉对莲花道:“以后有事就来找我。有空你也可以常来玩。”
莲花看了眼一同送她的含光,笑着应了。
送走了人,许静婉又为含光细细把了脉,开了一副汤药。
药方子里有丹参、当归、红花、白术等许多名贵草药。
她知道,母亲在她的嫁妆里放了一些珍稀药材。便让白芷去库房里查查,看看够不够用。
白芷回来禀报说,其他的草药存量还行,就是丹参和红花少了些。
“这汤药需要喝上一段时间,药材一定得足量。我写封信吧,蝉衣给二哥送去。让他从家里找些,你们带来。”
含光起身立在一旁,默默看着。
承影对他说,这个漂亮又大气的女子是将军新娶的夫人,是尚书府的嫡大小姐。
看上去她年纪不大,应该还没有莲花大。但是承影说,她的医术非常厉害。
见夫人看过来,他忙低下了头。
他能感觉到,夫人对他的病非常上心,心中既感动又忐忑。他担心自己最后还是记不起从前的事,而让夫人失望。
午后,许静安亲自送来了五大筐草药。小弟阿和竟然也一同跟来了。
许静婉原以为阿和来了是要住下的,一个劲的挽留。
可是二哥说,这小子听说他来送药,哭着闹着一定要跟来,说他想阿姐了。母亲说现在天太冷,住这里她担心婉婉照顾不好,一定要领回去。等以后天暖了再送他来。
应该是来时就和阿和说好了的。二哥要带阿和回去时,他很听话,没有哭闹。
只是恋恋不舍地拉着阿姐的手,道:“母亲说等院子里的花开了,就送我来和阿姐一起住。阿姐莫要着急啊。”
许静婉心中暖暖的,笑道:“好。阿姐不急,阿和也不要急。等你来了,阿姐让嬷嬷还给你做糖糕吃。”
阿和看了眼装上车的一篮子点心、水果,高兴地点头道:“好。阿和不着急。阿和也回去念好多好多诗,好背给阿姐听。”
今日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能感到一股暖意。
看着远去的马车,想着刚刚阿和拉着她的手,一副乖巧的模样,许静婉眼中突然涌上一阵泪意。
她仰着头,细细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舒适。
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太子败了,属于她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如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吧!战吧!她会和阿湛还有兄长一同迎战。
“小姐。您看什么呢?少爷的马车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吧。您当心着凉了。”白芷的声音突然响起。
许静婉深吸口气,笑道:“感觉阳光已经有了暖意。春天应该就快到了。”
“嗯。大少爷的婚期也近了。到时候,府里有的热闹了——我是说咱们许府。”蝉衣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