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清宴殿上,安陵容一问。
声音宛若珠落玉盘,娇柔清脆。
这声音配上安陵容的容颜,倒像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反问。
瀛洲使臣唇边挂上了得意的笑,他在入景安之前,便知晓了景安刚建新朝,兵力不足,如今尚在内斗之中。
瀛洲的国力想要攻打景安自然是不成的,但若是三相大夫的死能为瀛洲换来一些利益,那便是死得其所。
想到这,他伸出了手,比划了一个“1”字。
“一个港口。”他说。
“瀛洲使臣的命倒是值钱。”
“朕考虑考虑。”安陵容唇角浅浅勾起,目光从瀛洲使臣的脸上,满然掠过,眸底清透漆黑。
九洲清宴之中的十二扇娟白宫灯,明明灭灭的光芒在她的身上不断交织。
一个港口,瀛洲使臣倒是真敢要。
她心头不断浮现着一件件事,花旗国想要和景安互通商贸,如今瀛洲使臣借着使臣在驿站身亡一事,想要要个港口作为赔偿。
港口,商贸,商税,她猛地如抽丝剥茧一般,眼底的神色越发的锐利起来。
会不会是这两家早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九洲清晏之上,安陵容未曾说话,仿佛是在思考,这副神态落在其他几国使臣眼中,均是不屑。
景安的女子执政,新朝刚立,内部肯定动乱,无论哪个国家都是这般。
花旗国更是一声不吭,赞赏的看了一眼瀛洲使臣。
若是瀛洲能得到了一个港口,对于他们的计划更为有利。
他一口一口的喝着杯盏之中的酒水,冷冽的酒水从杯盏之中倾泻而下。
九洲清宴之中,久久未有回答,瀛洲使臣不耐烦的追问道:“景安皇上,若是考虑好了,在下好去信给瀛洲国内。”
安陵容也不作答,只是招了招立春到跟前,小声的交代了几句话。
复又正了神色:“诸国使臣稍微等待,事关港口,是大事。”
“今日百官无一人前来,这般大事,朕还要与百官商议。”
立春受了令,从九洲清晏之中粉红色裙裾顿起,出去了。
瀛洲使臣”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中杯盏。
“在我们瀛洲,天皇一句话就是瀛洲的信仰,何须商议?”
“你也说了,是在你们瀛洲。”安陵容不动声色的回怼道。
她目光却紧紧盯着立春的身影,直至立春出了九洲清宴。
九洲清宴上,瀛洲使臣步步紧逼,而这头火器司之中蒋阑珊处理完城外事宜入了城,正在火器司的校场之上看着火器司的女兵。
高曦月在其中,双手染上茧子,却咬着下嘴唇不发一言,站在人群中跟随着队形,做着练习。
蒋阑珊正看着,眼中大有赞赏之色,却听得一旁女兵入内汇报:“提督,皇上身旁的立春姑姑来了。”
话音刚落,立春的身形已经走到了近前,她语气中带着急促:“奴婢给蒋提督请安。”
“蒋提督,借一步说话。”
“立春姑姑,可是皇上有事要交代?”蒋阑珊问。
“蒋提督,皇上交代.......”立春小声的凑在蒋阑珊的耳边小声的将安陵容的筹谋说出。
才刚听完立春的交代,蒋阑珊不住的点头,官袍舞动,步履不停。
“好,我知晓了。“
“我这便去。”
二人急急朝着火器司门外,立春着急的回了九洲清宴,而蒋阑珊紧随其后,到了门前,却又收回了着急的步子,事发紧急,她转头回去取了一个大包裹,随后打马便装出了城。
蒋阑珊走后,立春也回到了九洲清晏之中,立春回去的时候,九洲清宴的宴席已经散了,安陵容正站在九洲清宴的门前,淡淡的看着湖光山色。
“奴婢给皇上请安。”
“都安排好了?”安陵容的双眸看向远处却问道。
“安排好了。”
“回宫罢,这几日,驿站之中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驿站之中使臣若有出行,便放行。”
鉴止跟在安陵容的身后,亦步亦趋,安陵容却突然笑出声:“鉴止,陪朕在圆明园走走。”
“微臣遵命。”鉴止道。
鉴止不知晓安陵容要做什么,只是一脸恭敬的跟随在身旁。
顺着小路朝着圆明园晃荡,这时圆明园的小路上,倒是已经有了几分艳繁,各种秋日的花儿争相斗艳,倒是原本春日的桃树此时看着却有些凌乱枝头。
安陵容回想起方才在九洲清晏上,安抚了几国使臣,让几国使臣好吃好喝的住下,待结果出来,再给使臣一个说法。
再次踏上去畅春园的小径,微风习习,让安陵容分外的舒爽,她上前摘下了一朵花苞。
鉴止眼眸之中思虑重重,如今时局实在太过紧迫,皇上怎么看着还这般不疾不徐?
正在鉴止垂眸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耳畔传来安陵容的声音。
“鉴止,你这几日鎏金砖的事放一放。”
“带着驿站之中使臣,逛一逛景安。”
“拖着,太医那处也别这般快查验出来结果。”
“把宫内李朝使臣送来的泡菜,趁着酒足饭饱之际,送上一送。”
“啪。”安陵容手中的花苞被撕成碎片,丢入了泥泞之中,她凤袍微动,眸色暗沉,等,为今之计只能等。
“立春,将烟叶带着,摆驾回宫。”
“将今日九洲清宴上种种放出风声去。”
“是。”立春应声。
“那宫女如何了?”安陵容突如其来的一问。
立春有些愣神,随后反应过来,她抬起小脸说道:“奴婢带着宫女出了九洲清宴,细细看了她身上是否有伤,随后给了些银子。”
“立春,这银子,待会从朕的私库中补。”
“你做得极好。”安陵容转头边走边说。
在浩浩荡荡的仪仗朝着紫禁城方向前进的时候,紫禁城的宫门大开。
京都气势暗沉,每个人似乎都被一股乌云笼罩着。
驿站之中发生的事情,让每个臣子都垂头丧气,在听得瀛洲使臣要求景安拱手相让港口,送出蒋阑珊赔罪之时。
皇上却并无表示,未答应也未拒绝,这让前朝的臣子们都纷纷揣测,皇上的心中打着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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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养心殿朝会。
安陵容正端坐在凤椅之上,当立春的清脆声音落下:“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养心殿之中,便有臣子迫不及待的朝前,双手拱在一处:“皇上。”
“瀛洲使臣驿站身亡一事固然可惜,可瀛洲使臣在九洲清宴上所要港口,实乃大忌。“
“对,瀛洲使臣九洲清宴上被蒋提督殴打,实乃人之常事。”
“本来就是比试,即是比试就有输有赢。”
“瀛洲使臣借着有命陨落在景安一事,算计着景安的港口,这事决不能答应。”
“对,决不能答应。
安陵容望向面前这一群官员,前朝重职已经在悄无声息中陨落,现在剩下的,是一些边角官员,这些官员的脸上,出现着义愤填膺。
其实,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放出风去,要让前朝百官意识到,景安是大家的景安,若是国家之辱还不算辱,那什么才算得上的羞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