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清晏殿上,李朝使臣的声音略带着恼怒,允袐懒懒的靠在了龙椅的椅背之上,置若罔闻。
景安这边的臣子,见到场中李朝使臣的恼怒,有人出声道:“今日鉴赏而已,不该动怒。”
话音刚落,乌拉那拉氏青云的声音朝外透出,响彻九洲清晏的殿上。
“据我所知,李朝的李也是我们景安的前身,唐朝的国姓。”
“李朝使臣莫不是恼羞成怒了?”
“怎么李朝,没有其他的姓氏了么?”
李朝使臣神色大惊,往后退了几步,正阴晴不定的想着如何出言反驳,这时瀛洲使臣出声道:“所以呢?”
“景安女使?”
“这画是真还是假?”
“就因为李朝的一贯作风,你就无端判定这画是假的么?”
“李朝是李朝,我们瀛洲是我们瀛洲,我们瀛洲向来是不会做那偷窃之事的。”
“你。”李朝使臣怒目而视,瀛洲使臣双手环在胸前,挑高了下巴。
笑话,李朝的兵力他们瀛洲还不放在眼中。
面对这高傲神色的瀛洲使臣,李朝使臣像一只瞪着眼睛的青蛙,气鼓鼓的,又不敢将瀛洲使臣惹恼了,长袖一甩,转身坐回了位置之上。
场中突然响起了,细碎的纸张撕碎的动作,定睛一看,原是乌拉那拉氏青云。
她正漫不经心的将这手上书画撕毁,撕毁成了片片碎屑,红唇轻轻吹起一口气,这碎屑活着适才舞姬落地的桃花瓣,在九洲清晏的地上,散落了一地。
“景安女使,你?”瀛洲使臣从适才的得意忘形之中回神,也顾不得体面,伸出一只手,直直指着乌拉那拉氏青云。
“我们景安,地广物博,兵多将广。”
“假的就是假的,向来成不了真的。”
“真的便放在我们景安,只是瀛洲使臣要不要见,能不能见,要遵循我们景安王君的意见。”
乌拉那拉氏青云突然回眸,朝着允袐一笑,眼中缱绻,她笑得淡雅,复又回转过头,朝着瀛洲使臣说道:“假的,自然是要销毁的。”
“留着也是祸害,也省得日后传出更多的谣言。”
瀛洲使臣此时看向面前的女子,心中愤懑之意渐浓,黑色的眼睛透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刀剑,他一只手,抚上身旁的刀鞘,才将这屈辱咽了下去,但如鲠在喉,他艰涩的开口:“好,既然你们景安有真迹,那等我与你们景安的提督比试以后,还请,景安王君,不吝赐教,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那是自然。”允袐的神情晦涩不明,又遥遥举了手中杯盏,不轻不重的说道:“瀛洲使臣,我们景安蒋提督英姿飒爽,今日比试,点到为止。”
“今日外邦来贺,是喜事,可不能见血。”
“那是自然。”瀛洲使臣应和着,端起了手中杯盏,隔空同着允袐碰撞,不能见血?
景安女使撕毁了瀛洲送来的书画,鉴赏不得便毁了它?
为何不能见血?
待会比试,若是一个不慎,伤及人命那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不过一个女子。
他眼中的不屑,被杯盏遮掩而过。
乌拉那拉氏青云看着场中的气氛,胸有成足,眼下情况瀛洲使臣被她得罪了,待会蒋阑珊上场自然不好受,二者出来鉴赏和对战,先全身而退的她自是无碍。
至于蒋阑珊嘛,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死,要么她做点手脚,让蒋阑珊随着瀛洲使臣回国。
她心下这般想着,面上笑得柔顺又温婉:“王君,既然蒋提督上场,那臣女便退下了。”
允袐大手一挥,乌拉那拉氏青云从场中退却,因为她是理藩院的女使,是以今日未落座,只是站在九洲清宴的一边,九洲清宴的一边,朱红柱下,还站着秋月郡主的侍女,额头的发同样编成了大小辫子。
她宽袖微动,有什么东西被塞入了侍女的手中,随即她默不作声的退出了九洲清宴。
九洲清宴殿上,蒋阑珊正一袭红色官袍,站在了场中,手上无刀剑,瀛洲使臣,将杯子重重放下,他阴暗的双眼,不住的打量在蒋阑珊的身上,身旁的刀鞘已经解下,放在了桌案之上。
“在下瀛洲使臣,安倍无相,是瀛洲第一武士。”
蒋阑珊一只手负在了身后,娇软的声音从红唇中溢出:“在下景安提督,蒋阑珊。”
场中传来急促的鼓声,景安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景安的这个提督,是不是真的能赢过这瀛洲的使臣。
对于皇上登基以后,说让女子入朝堂,如今没有科举,倒是蒋提督以女子之身在朝堂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听闻蒋提督从前是叛臣蒋文庆的女儿,所有的景安大臣都是有不满的,偏偏皇上手段之强硬,不从者九族人头皆落地。
谁也不想在皇上面前惹得皇上不快,虽然皇上后来的政绩都有目共睹,但女子之中有出类拔萃者不能否认,只是这蒋提督,可真的能赢?
若是景安今日在自己的地界输了,这中羞辱,辱及国,辱及万民。
急促的鼓声暂停,蒋阑珊右手扶着桌案,衣衫飘动,身法轻盈,对面的瀛洲使臣,也伸手,将腰间的布条抽下,缠绕在双拳之上,身子跑动间,拳风四溢。
二人朝着相同的方向跑来,在九州清晏上便缠斗在了一处,霍霍的拳头招招致命,不断朝着蒋阑珊的面门而来,蒋阑珊一个下腰险险躲过,只是那瀛洲使臣双拳如游龙一般,不屑的朝着左右的太阳穴而来。
“砰”的一声,那拳头打在了蒋阑珊的左肩。
一只纤手,冷冷的攀附而上那打在她左肩上的手,发丝微动,红色的身影借着瀛洲使臣的肩头翻身而过,腰间一朵鲜红蔷薇,被她抽出,蔷薇花的软带,居然就此勒住了瀛洲使臣的脖子。
蒋阑珊看着面前的瀛洲使臣,想起方才他在殿上的大言不惭之色,眸中厉色剧增,她如何能不知晓,这景安的臣工们,都看不起她这个女子之身入朝堂的提督。
瀛洲使臣腰腹用力,以手化掌,试图将面前的蒋阑珊掀翻,蔷薇花软带,被绷得四直,一股巨力顺着这蔷薇花的软带传到了蒋阑珊的手中,刹那时,软带从蒋阑珊的手心之中挣脱开来。
掌心之中的鲜血,瞬间被这蔷薇花软带“啪”的一声,带动在了九州清晏殿上,打在玄色的地衣之上。
蒋阑珊往一旁避开了身子,手心中鲜血簌簌而落,她抬起手,将这鲜血往唇边一抹,缓缓蹲下了身子,双眼露出不死不休的决心。
她的手在触及到了她腰间另外一朵蔷薇花的时候,又停顿了下来。
那朵蔷薇花是峨嵋刺,峨嵋刺上有剧毒,可是今日,她在九州清晏上,在景安的臣工还有所有使臣的面前,她不想,她想真真正正的,光明正大,拿下这一场比试。
她是女子之身不假,可她不弱。
“忘了说了,我爹蒋文庆不是叛臣。”
“忘了说了,所有人,只要上进都有存活的可能,这世间并不是只有男子。”
她全身的恨意,如汇聚的洋流冲上了天灵盖,红色身影顷刻间,便到了瀛洲使臣的跟前,她率先出手,一只手拽住了瀛洲使臣的冲天辫子,鲜血染红了那只冲天辫,她另外一只手猛地,朝瀛洲使臣的天灵盖打下。
“轰隆一声。”
瀛洲使臣似乎软趴趴了身子,左右无力的在九洲清宴上一瞬间动弹不得,蒋阑珊一下又一下的。
“彭。”
“彭。”
“彭。”
“不是只有你们男子能够习武的,你们瀛洲的艺妓真是可怜。”
昏暗的鲜血,不知道是蒋阑珊的还是瀛洲使臣的,从发梢上,不住的往下滴落,染红了瀛洲使臣的面庞。
“住手。”
“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