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火器营兵力,齐家如何得知?”
养心殿中,安陵容的红色裙裾从红毯之上缓缓走过,踏过了云顶檀木阶梯,她端坐在龙椅之上。
“今日早朝,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便早些回府中欢度除夕。”
“整整一年了,也与妻儿家小好生团聚一番。”
安陵容往后倚靠了一会,她的眸子打量在齐敷的身上,齐敷如今年事颇高,要从虎贲将军上退下来了。
今日成鸣复一袭官袍,大马金刀的站在了养心殿中,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心中在深思,早起的时候,虎贲将军夫人来了提督府门前大闹了一场。
说她的公子齐云敬死在了自己门前,是被自己害死的。
他心内啧了一声,昨夜漏夜,倒是确实齐云敬来过提督府,只是所商议之事实在太过令人震惊。
齐家的兵力加上丰台大营的兵力颠覆紫禁城?
他才不想淌浑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只要他安稳的待在提督一职,他自然能保住一生荣华,开国元勋这件事自然是没跑。
再说了,两家武将若是同时动用兵力,到了最后,说不得是谁上台。
逼宫那夜,险而又险,这样的惊险,他却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昨夜他还与夫人商议,为了提督府的安全,想到了他的儿子,若是能求娶了皇上身旁贞容,提督府可真就无忧了。
实打实的一家人,不论是景安还是大清,他只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姻亲关系才能长久。
他的神色落在了安陵容的眼中也落在了齐敷的眼中,齐敷苍老的身躯往前大踏步,率先跪下:“皇上,臣有本启奏!”
齐敷眼中的恨意均被安陵容注视着,她心中门儿清,面上装作不知,莞尔笑道:“虎贲将军有何事启奏?”
“可是要卸甲归田?听说虎贲将军府上有子,也可入景安为官。”
“朕自然不会亏待虎贲将军。”
一听到安陵容提起了府中儿郎,齐敷声音更加冷了:“今日臣要状告,成提督凶杀我儿-齐云敬。”
这话一出,那成鸣复上前厉声反驳:“虎贲将军这是何意?”
安陵容往后靠了靠,她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手上的玛瑙珠子,眼中视线带着上位者的威压,紧紧端详着成鸣复:“成提督,虎贲将军所言可是真?”
“没想到成爱卿,还与虎贲将军府上有来往。”安陵容眼中深意不言而喻,她又如同转过弯来一般恍然大悟道:“也难怪。”
“成提督是武将,虎贲将军也是武将,景安朝武将来往也实属正常。”
安陵容清澈的声音落在养心殿中,丝毫让人揣测不出其中意味,但这一句却让不少臣工变了神色。
皇上的意思是在说武将勾结?
这一句的意思让成鸣复猛的抬起了头,他想到昨夜之事,前朝如今还有前朝亡国君留下的臣子,新君不嗜杀留住了性命。
但他想起年羹尧的下场,所有君王都忌惮功高震主。
他如今已经是开国功臣,如今若是被皇上叩上了一顶大帽子同武将勾结,思及火器营中武器。
他心下百转千回,在斟酌,在比较。
昨夜之事他本不打算说出,虎贲将军齐家和前朝遗留臣工多有来往,这种事,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他怕在引起了其他前朝遗留臣工的妒恨,又出了些旁的什么事。
只是事到如今,若是不说,恐怕新君那里过不去了。
想到这,他上前,双手抱拳行礼:“皇上,微臣也有本启奏。”
“昨夜漏夜,微臣确实见了那虎贲将军家的公子,原本公子前来,微臣便设宴款待。”
“只是这公子所说,居然是让微臣与齐家联合,将景安颠覆。”
“齐公子还说,火器营之中的兵力只有千余人,趁此时景安根基不稳,可反攻,迎准格尔藩王入京。”
“是么?”安陵容的眼中都是笑意,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养心殿中众人大气不敢出。
“兵部侍郎,齐家是如何得知火器营之中兵力?”
安陵容眼中全是失望之色,她身子往前倾,手中的手无端拨弄着纤细指尖上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朕坐到了龙椅之上。”
“惠及天下万民,面对着前朝遗留臣工,并未大开杀戒,还记得养心殿那夜,你们是如何出养心殿的么?”
闻得此言,养心殿之中的臣工们变了神色,安陵容那夜的警告言犹在耳-出了养心殿便是景安新朝臣子。
默认为景安效力,臣工们恐怕祸连自身,双膝跪地:“臣等莫不敢忘,皇上登基饶过臣等家小,臣等依旧记得臣等选择,为景安开盛世。”
此时,臣工之中,只有阿箬的阿玛索绰伦·桂铎,站在那处,抬高了下巴,皇上杖杀了他女,他可记在了心中。
如今百官无德无能,均为一己之私,奉一女子为主。
他的身影站在群臣之中,显得鹤立鸡群。
“皇上,微臣有本启奏,微臣愿辞官。”
“如今这天下是景安的天下,皇上是女子,自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祸不及家小。”
“微臣的女儿阿箬入宫, 皇上不分缘由杖杀了阿箬,真是寒了臣子们的心。”
“面对乱世,臣不愿与众人同流合污,只能保住自身,对景安退避三舍。”
索绰伦·桂铎的眼中有着傲气,南方水患连连,她既然要做新君,便要有坐龙椅的才华。
一个君王当顾及百姓民生,既然她杖杀自己亲女,那自己为何还要为她效忠?
南方水患,放眼前朝也只有高斌与自己能出力,高斌的女儿也在鸿亲王前往准格尔的时候,与鸿亲王和离了。
是以高斌也对新君不满,不会真正出力效忠的。
想到这, 索绰伦·桂铎更觉得可笑,他在前朝尽心尽力治水,送阿箬去伺候青樱格格,是想要让阿箬混个后妃又或者侧福晋当当,索绰伦氏到这一代,也该崛起。
只是如今,这条路子已经断裂。
让他一个满人屈服在汉人的手下,他本就不满。
什么满汉一家,这天下自然是满人的天下。
索绰伦·桂铎这话,却让安陵容心内欢愉,她连日来都在想着如何将前朝臣工赶出景安朝堂,满人和汉人臣工都各自有异心,如今又多了女官。
女官又分满汉,刚刚登基不宜大开杀戒,恐物极必反。
如今倒是无所谓了。
她不动声色的用红色玛瑙珠子轻轻敲击面前青玉案的边缘:“索绰伦·桂铎,你既要辞官,朕允准。”
“景安的朝堂向来不是谁的一言堂,但话,朕还是要说清楚。”
她下意识的要喊玉墨,却没想到此时玉墨不在,换了惊蛰在身旁。
她朝着惊蛰吩咐道:“惊蛰,将那日紫禁城洒扫宫女带来,让群臣听听,索绰伦·桂铎之女阿箬,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悖论。";
“是!”惊蛰应声而去。
安陵容的目光缓缓看向了兵部侍郎,此时兵部侍郎一袭官袍在身上跟着抖动,身上汗流浃背,豆粒大的汗水源源不断的从额前滚落,他的手擦了一次又一次的汗。
努力的隐藏他自己的存在,想让新君忘记他。
下一瞬,安陵容站起了身子,裙裾轻移,只见她缓缓移到了兵部侍郎的跟前:“兵部侍郎,朕交你重职,朕只问你一句。”
“火器营兵力,齐家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