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原来还有这样一桩往事?
翌日辰时,黎明刚破晓,安陵容已经在寿康宫的耳房之中起身,玉墨在一旁为她绾着发髻,只是今日的玉墨却有些犯难。
今日是新君上朝,该如何绾发?
察觉到玉墨的停留,安陵容对着铜镜吩咐道:“玉墨,寻常发髻即可。”
她是女子之身不假,可是震慑天下用的却不是发髻。
玉墨的手再次在青丝上灵活翻动,想起了从前安陵容做县主之时,时常绾的发髻,只在鬓边浅浅簪了一支青玉琉璃簪。
“太过仓促了,内务府还没来得及赶制新君衣袍,从前留下的,太大了。”玉墨绾好发之后将一件明黄色绣金缀银的朝服递上。
安陵容只仅仅看了一眼,吩咐道:“那便常服便可。”
“这些衣衫送到内务府之中,找个绣娘,照着朕的身量,重新改一改。”
“不用明黄,改用赤红,红袍上缀珠,绣凤便可。”
“是。”玉墨垂下头答应着。
安陵容起身出了寿康宫耳房,见玉墨在身后犹豫不定,玉墨心下想着她要不要跟着一同去上朝,会不会给她的县主增添了麻烦。
“怎么还不走?”
安陵容一声轻呵,玉墨带着喜色跟上前去,她脊梁更加挺拔。
忽而安陵容问道:“子轩如何了?”
“昨夜在宝华殿跪了整整一夜,水米未进。”
“去宣子轩前来养心殿议事,宣藏月庄,玲珑坊等人议事。”
“是。”
此言一出,玉墨身后的立春转头小步走着离去。
随着今日月白色的裙裾缓缓掠过了青石板砖的地面,一路穿过御花园,穿过曲折游廊,朝着养心殿前进。
紫禁城中的宫女太监见着安陵容纷纷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安陵容回首望向了这群宦官,如今紫禁城中的主子不多,宦官又何去何从呢?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紫禁城不养闲人,总不能让她的王君日日盯着她无事可做。
女君的脸上带着威严,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养心殿门前,也映入了群臣的眼帘。
只是,今日的朝堂之上,却不同于以往。
多了几位女子,朝堂上这群老古板犹如商议好了一般。
养心殿的红毯已经被内务府进行了更换,而此时,男子和女子,似乎那块红毯便是一条明晃晃的分水岭。
女子纷纷立在一旁,男子伫立在另一旁。
只见蒋阑珊为首的藏月庄众人,纷纷抬高了下巴,藏月庄的人
而这群男子的朝臣们,在看到那抹月白色身影长裙逶迤,看着身形娇小,却自带九千威仪。
此时,安陵容走在养心殿的地毯之上,感受着脚下的地毯传来的厚重之感。
今日的花盆底早早换成了锦履,花盆底可以将女子的身形拔高,其实走起路来很难控制。
所有的重心都凝聚在那鞋底小小的受力点之上,致使跑又跑不快,惊慌之下,还要时不时御前失仪。
如同这时候的旧例-裹小脚一般,同样让人可恨。
锦履的抓地,让安陵容每一步格外的沉稳又从容,她在百种眼神下,缓缓登上了云顶檀木,端坐在明黄色屏风之前。
随着她的坐下,玉墨转了身子。清脆的喊了一声:“今日早朝。”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安陵容睥睨着百官,她的手上同样握着那串红色的玛瑙珠子,眼神之中古井无波。
“今日景安开国,第一次早朝,昨夜百官可睡得安稳?”
睡得安稳?
这话一出,百官们硬着头皮拱手:“皇上,臣等昨夜睡得十分安稳。”
养心殿中,男声女声交织。
蒋阑珊等人也回答:“臣等昨夜睡得十分安稳。”
安陵容的视线缓缓落在每个朝臣的身上,齐家,瓜尔佳鄂敏,刑部尚书励廷仪,吏部侍郎姚近思,兵部侍郎史仪直以及佐领那尔布。
这些臣子的眼下都是乌青,却硬着头皮说安稳?
口服是心服的第一步-她想。
“既然安稳,今日景安开国第一次早朝,当论功行赏。”
“女子能科举入仕,自古满汉一家,既然朕受命于天,登上了九五之尊之位。”
“便会一同对待满汉女子,诸位臣工,家中若有适龄女儿,日后也可科举入仕。”
“景安朝第一条规矩-能者居之,无论男女。”
“各位爱卿,可有异议?”
安陵容手中的玛瑙珠子缓缓拨动,养心殿中除了心跳声,就是珠子碰撞的声音。
她俯视着所有臣工,未待群臣开口,她又自顾自笑道:“自是无异议的。”
“诸位爱卿乃景安开国肱骨之臣,前朝遗老,想必绝不会同昨夜养心殿中的前朝叛臣一般。”
这顶高帽,让在场的众位臣子变了神色,新君此时说这句话无异于时刻在提醒着他们那夜养心殿中的惨状,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那夜养心殿中的血腥。
虽眼下神色各异,但无一人敢在此时挑战新君的权威。
“江山代有人才出,更是时值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之时。”
“诸位臣工,昨夜军机处所有大臣身亡,军机处要重组,诸位臣工都有机会。”
安陵容看着所有臣工,眼中的亮色,那是对权力的向往。
前朝同后宫是一般无二的,有人下就要有人上。
人都是识时务的,爱新觉罗氏去了准格尔,现在剩下的都是识时务的。
“臣等谨遵皇上圣谕。”吏部侍郎姚近思率先带头说道。
有吏部侍郎姚近思珠玉在前,身后的人再不愿,也都跟着跪在了养心殿中。
刹那间,安陵容面前稀稀落落跪了一地,环视着养心殿中众人,安陵容站起了身子缓缓道:“丰台大营将领何在?”
这一句威呵,让外头走入了一身穿镶黄色长袍的魁梧汉子,他原本是岳钟琪麾下,事发时,岳钟琪被斩杀,而他颇有眼神头,果断跟着蒋阑珊等人入宫。
在丰台大营的时候,他不断被岳钟琪压制,动弹不得,此时听得新君唤他,他就知晓他赌对了,他与旁人不同,向来军人就是这般,机遇是靠着厮杀。
“微臣丰台大营绿营营长成鸣复参见皇上。”
身旁刀鞘碰着地面发出声响,安陵容垂下了眼睑,心中暗赞一句裴南茵好手段,调兵知道调与岳钟琪不和将领入宫。果然,读史可以明智。
“景安开国,尔功不可没。“
“既然是绿营营长,尔便升为丰台大营提督,统领丰台大营一干人等。”
“丰台大营兵力,归你统领。”
“玉墨。”安陵容伸出手去,玉墨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锦盒,盒子中的是虎符,只是虎符的另外半边,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确切的说,玉墨也不想知道。
成鸣复的双眼一喜,看到了那半边虎符,丰台大营提督,京都重兵兵权,全部都放在了他的手中。
他恭声道:“微臣领圣上口谕,定当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安陵容将手中的虎符递给玉墨,由玉墨一同带着下去递交到了成鸣复的手中。
“官印,官袍,内务府正在赶制。”
“过几日由宫内女官送到府上。”
成鸣复接过了这精巧,沉甸甸的虎符,如铜铃般的大眼之中闪过了坚定,自古能做第一,谁愿做第二?
可当他唇边的笑意还未扬起,却听得安陵容接下来的话,猛然一怔。
“蒋阑珊听命。”
蒋阑珊等藏月庄众人神情飒爽,事实是昨夜她们过得无比的安心,此时蒋阑珊走入养心殿中央,跪在了地上:“草民蒋阑珊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藏月庄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养心殿中跪着的那抹身影,心中浮现的骄傲更是快要溢出来。
昨夜的时候,她们好奇为何琼娘叫做蒋阑珊,在蒋阑珊轻声细语的叙述中,她们才惊讶,原来还有这样一桩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