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玉墨姐姐，我娘呢？”
养心殿中大门缓缓推开，玉墨在此时，捧着寿康宫之中的灵牌，还有太后的佛龛，
安陵容一个眼神，玉墨会意，将那佛龛和灵牌放在了青玉案前，随后站在了安陵容的身后。
安陵容回首看了一眼允袐，又在心内斟酌着，明日要将母妃的灵牌也放到青玉案上。
还有-萧姨娘-她想。
养心殿之中张廷玉的控告声，让裴南茵的神色更加的淡漠，她往前走了一步，当着张廷玉的面，缓缓掀开了手上包裹着断指的长布。
斑驳的带着血迹的长布被展开，露着一簇半截手指，上头深可见骨，只是末端的血迹上还有些药粉，看起来此刻的鲜血已经被止住。
张廷玉是文官，他见这个场景，不由得往后退去，裴南茵未曾逼近，只是挑了眉，她平静的反问道：“若是报官有用，我还用丢了手指？”
“可怜我一介女子身，无法入朝为官，无法参加乡试，如若不然，老匹夫，你的项上人头早就不在了。”
“张大人口口声声说祖宗，口口声声说基业。”
“那么今日我来问你，你的祖宗可是那满人？”
这一句，让张廷玉动了动唇，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裴南茵又是一声冷笑：“口口声声规矩，礼法。”
“要不要我来与张大人说说，史书最开始，追源溯流，便是女子为尊。”
“张大人既然觉得女子不能坐龙椅，女子有污秽之气。”
“最应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你莫忘了，你才是从女子胯下生出的污秽之气。”
随着裴南茵话音落下，安陵容抽过了蒋阑珊手中的峨嵋刺，放入了裴南茵的手中。
“南茵，随本心。”
这几个字，让裴南茵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峨嵋刺，只见那一端的尖刺之上，还带着血迹，裴南茵望着面前垂垂老矣的张廷玉，她不顾她断指上的疼痛，一步步缓缓逼近。
似乎经历过今夜的战场的她，除了文人清癯，还多了一抹肃杀。
她毫不犹豫的扬起手中峨嵋刺，给他爹十年寒窗一个交代。
噗呲一声，峨嵋刺划过了张廷玉的咽喉，她冷漠的看着张廷玉直挺挺的倒下，在养心殿的中央发出响彻穹顶的声音。
允袐看着行凶的裴南茵，又回头觑了一眼波澜不惊的安陵容。
他的福晋，居然他还未曾了解她的全部。
安陵容一声轻笑，瘦削的指节拢上南茵的肩头：“南茵，若是另立新朝，国号为何？”
“第一步该做什么？”
“当然是发黄历。”裴南茵回眸，对上安陵容的眼睛，却在攥紧了手时，察觉到手下的空荡，神色落寞。
她，永远都无法执笔了。
安陵容看穿了裴南茵的落寞，但这个时候，她不打算去劝慰。
劝慰和怜悯对裴南茵无用，在大局定下之后，时间缓慢冲淡一切，她再找裴南茵好生聊聊。
她正想着，养心殿的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丰台大营将领随着敦亲王府皇室宗亲众人，朝着养心殿而来。
后头的人影如长龙，能看到正有一脸惊惧的百官，亦或是面色刚毅的武将，正在不断的被丰台大营众军，押送着入养心殿。
而从养心殿到宫门前，丰台大营的士兵每隔数十里都持刀站立，军人的威压让紫禁城的夜色更加的肃穆。
有百官在看着士兵清理着战场，从血泊之中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一张布匹裹住，再搬运到牛车之上。
百官刚入养心殿，还未站定，便惊讶的看向殿中那具倒下的尸体，血迹还未干透，苍老的眸子中带着惊惧。
有胆小的官员，脚下不稳。
众人这时听见一声轻笑，才惊讶的看向养心殿最上首的龙椅。
只见那云顶檀木做成的台阶，六尺宽的明黄色屏风，其上的鲛绢宝帐洒珠绣银。
在那屏风之前，身披着明黄色披风的安陵容，她正掀开了眼皮，睥睨着百官。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灵牌之上，古井无波，又缓缓移动：“今夜召百官前来，还未到上朝的时辰。”
“百官或许都乏累了。”
“玉墨。”
“奴婢在。”玉墨应声而出，脸上都是恭敬。
“你带着人去御厨房之中整理一桌子膳食前来，本福晋要与几位皇嫂叙旧。”
“是。”
百官脸上惊讶之色更重，有那按捺不住的官员出列，指着安陵容，一脸不忿道：“諴亲王福晋，龙椅你如何坐得？”
安陵容置若罔闻，她缓缓下了台阶，看了一眼敦亲王，白皙的手指在敦亲王的面前伸出，敦亲王的脸上有些迷茫，一旁的敦亲王福晋，径直上前。从敦亲王的怀中掏出了准格尔边境大军虎符。
随着一个虎符的出现，更有九门提督，以及京都各重要兵力衙门的虎符，均被一长串的拉出。
虎符的出现，让刚才正指着安陵容辱骂的百官惊得张大了嘴巴，又见到敦亲王福晋，亲手将那一长串虎符交到了安陵容的手中。
“陵容更玲珑，把酒且从容。”
安陵容看着敦亲王福晋，重生以来交往最多的盟友，她无意于收敦亲王的兵权，但今夜要震慑百官，快狠准的手段并不是讲道理，而是刀戟。
敦亲王福晋说完那句话，便莞尔一笑。
而敦亲王福晋的母家，和敦亲王身后一脉宗亲百官，有的已经在心中决定了要支持谁。
安陵容的目光缓缓环视过养心殿中的百官，将所有神色都收在了眼底。
她想要快速收拢朝纲，但还要顾及天下百姓，不能以杀止杀，只能震慑。
而敦亲王的态度，代表了敦亲王一脉的态度。
今夜战死的绣娘和萧姨娘还未来，被派出去找寻二丫的人手也未回来。
恒亲王一声冷哼，目光之中大为轻视，他不屑的看了一眼敦亲王：“敦亲王府同諴亲王府勾结，诛杀圣上，谋权篡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安陵容冷漠的看向恒亲王，就在这个时候，养心殿外的轮椅声响起，淳亲王被下人推着，缓缓的步入了养心殿。
淳亲王甚少露面于人前，他环视到了淳亲王侧福晋的时候，双眉蹙起：“容若，过来。”
他的话中带着命令，他害怕因为他的侧福晋，而让淳亲王府卷入深渊。
安陵容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淳亲王侧福晋的跟前，弘时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他的喉头更加的苦涩。
站在一旁的允袐见了，走到弘时的身旁，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询问般的看向弘时。
安陵容置若罔闻，起身朝着恒亲王福晋深深一礼，她恍若未觉养心殿中种种眼神一般，轻声说道：“五嫂，累了一夜了随我去用膳。”
“各位福晋，都来。”
“阑珊，南茵也来。”
“丰台大营将领，给本福晋看牢了这些百官，过后待到封赏之日，再行加官进爵。”
这话一出，高廊下手持着长刀的兵纷纷站直了身子。
当安陵容带着众位福晋出了养心殿去到偏殿的时候，紫禁城中突然下起了大雪。
雪花飘飘扬扬的在冷空气中打着旋，似乎想要急切的掩盖这一地的血腥。
安陵容没走几步，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允袐冷着脸，将一个还带着暖意的汤婆子塞入安陵容的手中，又轻拂了她鬓边的雪花，略带凉意的指尖从安陵容的鬓发间穿过又收回。
允袐未发一言，转身入了养心殿。
安陵容带着身后的福晋们入了偏厅，就在这时，一具又一具的尸首抬入了养心殿中，被找回来的还有二丫，二丫满脸惊惧的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这么多的人影好高。
她没来由的心生惊惧，又被随后赶到的玉墨牵起手，入了偏殿。
“玉墨姐姐，我娘呢？”二丫天真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