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劫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抱着魅影在废墟中横冲直撞。四周的建筑残骸像是狰狞巨兽的利齿,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可他却不管不顾,脚下的砖石在他的践踏下纷纷迸裂,扬起的尘土与硝烟交织,将他和怀中的魅影彻底笼罩。月光艰难地穿透这浑浊的雾气,在他身上投下破碎而扭曲的光影,勾勒出他那因极度用力而紧绷的身形。
那面具像是恶魔的诅咒,深深嵌入他的肌肤,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剧痛,如无数钢针疯狂穿刺他的神经。鲜血从面具边缘汩汩渗出,顺着他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魅影毫无血色的面庞与冰冷的手上,可他对此全然不顾。此刻,他的世界里唯有怀中这个微弱的生命,她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就像一根细线,紧紧牵扯着他的全部心神。
他的牙关咬得死紧,以至于腮帮子都因用力而高高鼓起,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裹挟着浓厚的尘土与刺鼻的血腥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力量都纳入体内,只为能再快一步,再快一步。
终于,罗德岛舰船那庞大的轮廓在弥漫的夜色中逐渐浮现,船身上闪烁的灯光,宛如绝境中熠熠生辉的希望灯塔,穿透重重迷雾,映入永劫的眼帘。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奔上栈桥,脚下的木板不堪重负,发出一连串尖锐而绝望的 “嘎吱” 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守在舱口的干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悚场景惊得呆若木鸡,眼睛瞪得滚圆,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永劫已抱着魅影风一般地冲过甲板。
他的身后,留下一串触目惊心、殷红刺目的血脚印,每一步都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救援之旅。他朝着医疗舱狂奔而去,身影匆忙而决绝,只留下一脸惊愕的众人,在原地不知所措,而那被夜风吹散的血腥味,久久地弥漫在甲板上空,挥之不去 。
罗德岛舰船的走廊里,惨白的灯光似要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却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不安。干员们各自忙碌,脚步声、器械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然而,永劫的出现瞬间打破了这份常态。他宛如一头受伤后陷入绝境、孤注一掷的野兽,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与近乎癫狂的绝望,抱着魅影风驰电掣般冲来。
他的发丝像是被狂风吹乱的野草,肆意飞舞,几缕发丝黏在满是血污的脸上,那血已干涸,结成暗红色的痂,衬得他面容愈发狰狞可怖。
眼神中喷薄而出的焦急,犹如实质化的火焰,灼烧着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干员们先是被这失控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手中原本紧握的文件如同受惊的白鸽,纷纷扬扬散落一地,纸张在风中沙沙作响。
反应过来后,众人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匆忙不迭地闪到一旁,有人甚至因为太过慌乱,不小心撞翻了墙边的置物架,瓶瓶罐罐滚落一地,清脆的破碎声此起彼伏。
“让开!都给我让开!”
永劫的嘶吼声震耳欲聋,那声音因过度紧张与焦急,变得异常沙哑,仿佛砂纸摩擦生锈的铁板,在狭长的走廊里来回激荡,震得天花板上的灯光都微微摇晃,也震得每一位干员的心都跟着发颤。
他脚下的步伐凌乱不堪,却又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坚定,厚重的靴子重重踏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每一步都发出沉闷而有力的 “砰砰” 声,这声音仿若丧钟,一下下敲在众人的心坎上,让人真切地感受到生死时速的紧迫。
终于,他一头撞进医疗室,那扇紧闭的门在他的冲击下,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眼前洁白的手术台,此刻在永劫眼中,就像是黑暗深渊中唯一的救赎之光。
他双手颤抖着,那颤抖剧烈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小心翼翼却又近乎粗暴地将魅影安置在台上。他的动作如此急切,以至于差点碰翻了旁边的医疗器械,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尖锐刺耳。
这时,华法琳医生听到动静,一头银发随着急促的脚步肆意飞扬,宛如一团燃烧的白色火焰,匆匆赶来。
她还没来得及张嘴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永劫已如饿虎扑食般猛地冲上前,双手像两把铁钳,死死攥住华法琳的胳膊。他的指甲深深嵌入华法琳的皮肉,留下一道道近乎青紫的痕迹,华法琳忍不住微微皱眉。
“华法琳医生,求求你救一下小妹。”
永劫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哀求,那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恐惧与无助。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布满血丝,通红的眼眶里似乎随时都会涌出滚烫的泪水,那泪水不是软弱的象征,而是对魅影深深的担忧与牵挂。这一刻,这位平日里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无畏厮杀的铮铮汉子,彻底被对魅影的关切击垮,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你...... 你先别急,我来我来。”
华法琳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心中虽有些慌乱,但多年的从医经验让她迅速镇定下来。她下意识地拍了拍永劫的手,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可永劫的手却像是焊在了她的胳膊上,怎么也甩不开。无奈之下,华法琳只能咋咋呼呼地双手用力,将永劫往门外推去,脸上佯装出嗔怒的神情。
“你先出去,非礼勿视!”
华法琳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故作的严厉,其实她心里明白,只有让永劫离开,自己才能心无旁骛地全力救治魅影。永劫这才如梦初醒,缓缓松开手,脚步踉跄地退到门外,那模样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
他的眼睛却始终死死盯着手术台上的魅影,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牢牢护住,直到医疗室的门缓缓关上,那扇门像是一道无情的屏障,将他隔绝在外,切断了他与魅影的联系。
他这才如梦游一般,缓缓靠在墙边,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落,最后无力地瘫坐在地。眼神空洞而绝望,如同干涸的深潭,没有一丝生气。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血顺着指尖一滴滴落下,在地面汇聚成一小滩暗红色的血泊,那血仿佛是他破碎的心淌出的哀伤。
医疗室的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将外界那充斥着慌乱脚步与焦急呼喊的喧嚣,彻底隔绝在这方小小的白色空间之外。华法琳背靠门板,胸口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仿佛要将这封闭空间内的空气都瞬间抽干。她的发丝在方才的混乱中变得凌乱不堪,几缕醒目的银发肆意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随着她剧烈的喘息微微颤动,宛如风中摇曳的脆弱烛火。
定了定神,华法琳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抹医者特有的坚毅与专注,旋即快步迈向手术台。当她的目光毫无遮挡地触及手术台上那惨不忍睹的景象时。
“嘶 ——”。
一声尖锐且抑制不住的倒吸凉气声,从她紧咬的齿间猛然溢出,在这寂静的医疗室内回荡,更添几分凝重。
只见魅影宛如一尊被战火无情摧毁的破碎雕像,浑身血迹斑斑,衣物像是被狂暴的飓风撕扯过一般,破碎成一缕缕、一片片,毫无章法地挂在她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每一寸都像是经历了炼狱般的磨难,伤口深及肌理,森然白骨在皮肉翻卷间若隐若现,令人触目惊心。殷红的鲜血,仿若永不停歇的溪流,从那一道道狰狞伤口中缓缓渗流而出,在洁白如雪的手术台上肆意蔓延,晕染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将原本圣洁的台面彻底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红。那些伤口边缘参差不齐,犹如被远古凶兽的利爪蛮横撕扯过,带着一种原始而残酷的暴力美感,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惨烈战斗。
“这丫头怎么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啊?有点不好整呀。”
华法琳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凝重与忧虑。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缓缓拨开魅影脸上那一缕缕沾满血污、黏成一团的发丝。当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魅影冰冷如霜的皮肤时,一股寒意瞬间顺着指尖传遍全身,让她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但转瞬之间,华法琳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清晰浮现出方才永劫那近乎癫狂的模样 —— 他的双眼因极度的担忧与绝望而充血通红,宛如两颗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赤焰宝石;满是哀求的眼神,恰似深陷绝境、濒临崩溃的困兽;双手死死攥着自己胳膊时,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青筋如同扭曲的藤蔓,在皮肤下暴突而起,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一想到这些,华法琳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复杂难辨的情绪,那其中,既有对永劫深切担忧之情的强烈触动,又有身为医者,与生俱来、深入骨髓的本能责任感。
“算了,谁叫你惹得永劫如此伤心啊,你这个人我保定了!”
华法琳银牙一咬,下唇被她咬出一道浅浅的血痕,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破釜沉舟般的决然。她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转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她伸手从一旁的器械架上取下手术器具,金属器具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肃杀之气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内回荡,如同奏响了一曲与死神博弈的激昂战歌。
她手持手术刀,刀刃在头顶那明亮刺目的手术灯光下,闪烁着冷冽而摄人的寒光,恰似寒夜中高悬的冷月,映照着她此刻坚定如磐石、不容置疑的面容。随后,她缓缓俯下身,身姿如同猎豹般沉稳而专注,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魅影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谨慎,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仿佛在向隐匿于黑暗中的死神宣告:这场与死亡的较量,她必将全力以赴,绝不言败 。
............
在医疗室门外的走廊上,灯光惨白且晃眼,将永劫疲惫又失神的身影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他瘫坐在地,双腿大张着,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脑袋无力地低垂,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上,遮住了大半神情。地上那摊由他滴落的血汇聚而成的血泊,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仿佛是他破碎灵魂的具象化。
突然,一道阴影如鬼魅般悄然笼罩过来,精准无误地挡住了照在永劫头顶的灯光,刹那间,他整个人被包裹进一片黑暗之中。
“永劫......”
一个低沉且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幽幽响起,在这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永劫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身体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来者的面容,一道劲风裹挟着愤怒扑面而来,“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脸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这一拳力道十足,打得他脑袋瞬间偏向一侧,嘴角当即溢出一丝鲜血。
“额!”
他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跪在地上,双手下意识地撑在地面,扬起些许灰尘。
“直视我。”
来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宛如从冰窖深处传来。永劫还处于眩晕与疼痛交织的混乱状态,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一双有力的手已如钳子般死死抓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他的双脚瞬间离地,身体在半空中晃荡,衣衫因这粗暴的动作被扯得变形,领口紧紧勒住他的脖颈,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而艰难。
“大......姐......”
永劫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带着因窒息而产生的沙哑。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向面前的兜帽女子,眼神中满是惭愧与自责,仿佛一个犯了弥天大错的孩子。
“我问你,小妹怎么会这样?”
兜帽女子质问道,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她的双眼隐藏在兜帽阴影下,却仿佛有两道凌厉的寒芒直射向永劫,似乎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逼他给出一个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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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最不会骗人的。理想与口号证明不了什么,重要的是你们在大地上留下的辙痕......你不需要我来教你,博士。我看得出来,你确实一直都有所坚持。
——凯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