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开了啤酒的罐子,秦逸栎递给了绫竹。
道了声谢,绫竹接了过来。
秦逸栎在纹身店的天台上支了一个小桌子,上面备了点当地的一些特色菜,以及一些下酒的菜。
因为记得绫竹的口味,他特意让人做的辣一点,但这里本身口味就比较偏清淡,所以看上去也不是很辣。
“这边的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不行的话明天带你吃别的去。”
秦逸栎落坐在了她的对面。
绫竹摇了摇头:“已经可以了,我明天可能会走。”
“这么快吗?”沉冰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舍。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宋尧今天特意给她打了电话,他对宋氏的掌控基本已经完成了,宋安瑾没有要跟他争的意思,所以动作格外的快。
“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沉冰还是太过年轻,少年人的情意不善隐藏,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
“反正我就在那儿,来了可以联系我。”
‘黄泉’的事情已经落下了帷幕,绫竹罕见的松了一直被绷紧的弦,人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的凌厉的攻击性了。
沉冰抿了抿唇,没让自己上翘的嘴角太过明显。
吃着下酒菜,绫竹他们三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光了一箱的啤酒,大多数的酒其实还是被秦逸栎喝掉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用酒精去麻痹自己的神经。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去劝。
沉冰酒量稍弱一些,安静的坐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
绫竹挑着一些能说的,把这一段时间林林总总发生的事情简化了一遍。
放下了酒杯,秦逸栎眼神有些空:“……原来这些事儿这么复杂啊。”
他揉了一把脸,闷笑一声:“…他还是那样,心里藏的事儿多。”
绫竹知道他在说谁,抿了一口酒,她沉默着没有接话,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透明的魂体静静的立在她的身后。
“我早就知道他在搞些什么东西,其实我问过他很多次,但他不愿意告诉我。”
“其实我后面想过挺多次的,我一个废人,带着俩散修,在这块儿地也不见得能护得住他们。”
“应该是他做的吧。”
他喃喃自语:“小雏菊的病一直反反复复的,那老赌棍在沁姐死后整个人被抽掉心气儿一样,俩孩子也撒手不管的,我那卡里每个月都有人打钱过来。”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是他打的。”
“……”
沉冰垂着眼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关于这件事情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最开始的时候秦逸栎藏的很好,后来偶然之间被他发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少年的心气儿太高,不愿意用杀母仇人给的钱,他总觉得自己低了那人一头。
但是事后再想一想,其实没必要去争那一口气,如果他没有去打黑拳就不会被关起来,更不会因此远离妹妹,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比起憎恨别人,其实他心里一直都不愿意放过的人是他自己。
衾无冕轻轻的抬起手,隔着阴阳和生死,他轻轻的做了一个抚摸的动作,但他的手注定从沉冰的身体上穿过。
绫竹放下了筷子:“很多是非对错,我没有办法去评判,因为我不是你们的当事人。”
她的目光看向了沉冰:“那场葬礼没有人缺席。”
沉冰眨了眨眼,有些愣怔。
“裴眠去了,我也在……小雏菊,也在。”
无声的张大了嘴,沉冰迷茫的的看着她,像是没有理解自己耳朵里面听到的信息。
秦逸栎先他一步明白了过来,这个一米八多的汉子眼眶一红,再也难以抑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啜泣的声音如同一把重锤敲击在沉冰脑海之中最脆弱的那根弦上。
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沉冰的心脏有些发颤:“……什么,意思?”
绫竹静静的看着他:“小雏菊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缺席过母爱的陪伴。”
神色恍惚,身形踉跄了一下,沉冰死死的扣住了桌子的边缘,他在刹那之间明白了一切,迟钝的痛意如同钝刀子割肉,曾经与妹妹在一起的每个画面都在对他进行着凌迟。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里是什么感受,死死的捂住了心口,他通红着眼眶发出了一声呜咽的嘶鸣。
衾无冕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现在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吞咽的需求了,现在也只是在借助这个动作去咽下喉咙之中某个坚硬的涩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