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华狠狠揉了揉眼睛，这该死的眼睛。
哭肿了，只剩一条缝，怎么都看不清。
周兴华终于看清了，周利浑身沾着杂草，迷茫地站在他面前。
竟然真的是他爸？
他爸自从他妈走后，就几乎没出现在人前，除了去买酒喝。
整日醉醺醺躺在家里，有时周利还听到他爸骂他妈。
“我的儿啊！你！你……没事吧？”周兴华冲过去，狠狠抱住周利。
周利有些不适应，轻轻推开周兴华，“爸，我没事。”
周宏伟过来解释，“小利确实没事，他以为还在玩游戏呢，一直躲着，没事就好。”
“你！”周兴华一怒，竟然只是因为玩游戏。
“我让你玩游戏！我让你玩游戏！害得大家你们担心，你知道山上有野猪吗？”
周兴华摁着周利的腰，啪啪啪打起他的屁股来。
周利还没感受到疼痛，周兴华就放下手，抱着他哭嚎起来。
“小利啊！你是我的儿子啊，你！你要是出事了爸可怎么办啊！”周兴华哭得撕心裂肺。
周利有些无措，他爸也是在乎他的吗？
周宏伟看不得周兴华这个窝囊样，上前硬拉着他，“先下山，这里还不能久待。”
万一野猪群寻过来就麻烦了。
叫上几个人，扶着软成一滩烂泥的周兴华回去。
阮玉手抚着周利的后脑上，和他走在前面。
“队长，我是不是……做错了？”周利有些慌乱。
阮玉拍拍他的脑袋，“你没有错，不过是事发突然，大家担心你罢了。”
“那我爸为什么哭得那么惨？”周利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爸，“他不是……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吗？”
周兴华呼吸一滞，他听到了。
这不过是他喝醉时，周利来劝他，他脱口而出的话。
没想到周利记住了，还记在了心里。
阮玉不了解内情，只能告诉周利发生了什么事。
嗯……今天在山上，大家碰到了野猪，野猪很凶狠，我们差点死在山上，后来找不到你，大家都很担心你。至于你爸，下山他肯定会和你解释的，我们等一等好吗？”
阮玉温柔地嗓音，莫名安抚了周利。
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到了大队部，还有好些人在都等着。
“周利没事吧？”
“这小子胆子也是够大，一个人在山上！”
“好小子，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一些婶子接过周利，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周利看到了摆在案板上，硕大的野猪头。
那长长的獠牙，看着周利腿软。
原来这就是大家今天碰到的野猪吗？
那也太可怕了吧！
“砰——”周兴华给周宏伟一群上山寻人的人跪下。
周宏伟吓一大跳，“你这是干什么？喝酒喝得脑子坏掉了？”
“就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快起来！”
周兴华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
“我周兴华，一直懦弱无能，差点害死自己儿子，今天周利差点……差点……”周兴华说不出口，不敢想黑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
“之前一直是我混账，现在我当着大家面，在这里求大家监督，以后我绝不再喝酒，好好养育周利，好好生活！”
大家让开了，周兴华也没有追着大家磕头，就对着大队部磕了三个响头。
“砰砰砰”三声，很实诚的三个响头。
周兴华的突然转变，让周利有些害怕。
阮玉悄悄握住周利的手，在他耳边说道：“小利，快去扶你爸起来。”
周利小跑过去，“爸，我们回家吧！”
周兴华红着眼抱住周利：“好，儿子，我们回家，我们回家，都是爸的错！”
他一直忘不了妻子，还把儿子也列入他的仇恨里，直到要失去儿子等等那一刻，才知道错得有多离谱。
幸好，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周利看着他爸，他爸今天可真温柔啊，希望他以后都这么温柔。
“嘿！”周兴华一把抱起周利，往家里走。
周利面对着大家，对阮玉挥了挥手。
周宏伟在后面喊道：“晚上记得过来喝碗猪杂碎汤啊！”
“好咧！”周兴华和周利一齐应道。
周宏伟笑了，大家也笑了。
自打周兴华老婆跑后，他一蹶不振，现在可以和周利开启新的生活了。
猪杂碎在锅里咕嘟咕嘟的，香味弥漫到整个村。
一进村的牛车，牛车上的大家就闻到了这个香味。
“这啥味儿啊这是，肉汤吧？！”
“我咧个乖乖，啥肉汤能香满整个村啊？一到村口就闻到了。”
大家拼命嗅着，这肉味闻着就能下两碗饭了。
周振拎着背篓下牛车，背篓是些桃酥还有水果糖，还有一盒草原英雄小饼干。
他特地给阮玉买的。
没错，周振没买到肉，不过也正常。
想着这牛车几分钱都花了，干脆给阮玉带点零嘴回去。
阮玉拎着肉回家，一群小屁孩围着阮玉叽叽喳喳的。
“小玉姐姐，谢谢你啊！”周宝把手里的几颗水果糖递给阮玉。
现在他想起在山上的情形，两腿都还打颤，小玉姐姐叫他跑，不是他不想跑，是真的腿软，控制不住。
甚至还有种想尿尿的感觉，不过他没好意思说。
“师傅！你回来了？”
阮玉看到了周振，不过没腾出手，只能咧着嘴傻笑。
周振眼皮跳了跳，他一早去买肉，排到他时就剩几根骨头。
那骨头干净的！一丝肉都没有！
现在回来了，反倒是阮玉手上提着一堆肉啊，打眼一看，至少三十斤！
更别说肩膀上还扛着一小只，看起来是小猪？
坐在牛车上的人忍不住了，原先还想到离家近一点在下车。
看到阮玉这一身的肉，眼睛都挪不开了。
哆哆嗦嗦指着阮玉，“肉！小玉知青，你……你这肉是？”
“小玉知青，你去肉联厂打劫了？”
“去去去，你去打劫给我看看，小玉知青，你这是哪里来的那么多肉啊？！”
“你这……是野猪肉吧？”有个懂行的婶子看出来了。
婶子们惊叫：“野猪肉？今天山上有野猪？人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