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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小颂勒马停在一处荒废的驿站前。

连日奔波,让她满面风尘,嘴唇因干裂而泛起白皮。

她舔了舔裂开的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北境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带着沙砾的粗糙感。

驿站破败的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从门框上脱落。

屋檐下挂着半截残破的灯笼,上面模糊可见“官驿”二字。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驿丞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打量着这个独行的女子。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脸上布满风霜刻下的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

姬小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警惕地环顾四周。

驿站前的旗杆上,一面褪色的旗帜无力地垂着,周围安静得有些反常。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破军”剑,剑柄上缠绕的皮革已经被她的汗水浸透。

“换匹马,再备三日干粮。”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同时从怀中取出那枚青铜令牌,令牌上的饕餮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驿丞一见令牌,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脸上的懒散一扫而空。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门框上弹起来,腰弯得几乎贴到地上:

“大人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去办!”

姬小颂微微点头,目光却仍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驿丞慌慌张张地跑向后院,她则缓步走向驿站后的水井。

井台上的青苔湿滑,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掬起一捧清水。

冰凉的水珠滑过脸颊,带走些许疲惫,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水中倒映出她憔悴的面容:眼下青黑,嘴唇干裂,右颊还有一道细小的血痕,是昨夜穿过灌木丛时被划伤的。

她盯着水中的倒影,思绪飘远。

其实,她根本不必真的寻找野麦。

空间里的灵田早已培育出更好的抗旱品种。

那些麦种在灵田中生长迅速,颗粒饱满,耐旱能力远超北境野麦。

但若凭空变出粮种,难免引人怀疑。

北境之行,不过是个幌子。

“大人,都备好了!”驿丞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牵来一匹枣红马,马儿毛色油亮,肌肉线条流畅,一看就是上好的战马。

马鞍上挂着鼓鼓的干粮袋,“这是北境特制的肉脯,耐放顶饿。还有水囊,小的已经灌满了清泉。”

姬小颂道过谢,正要上马,驿站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马蹄声、喊叫声、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由远及近。

“快!抓住那丫头!相爷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姬小颂瞳孔骤缩。

是柳相的人!

她的手指瞬间扣紧了剑柄,指节发白。

怎么会?

她的行踪一直很隐蔽,柳相的人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大人快走!”

驿丞猛地推开她,自己却差点被一支羽箭射中肩膀,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小的拖住他们!”

姬小颂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

枣红马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不安地刨着前蹄。

她一挥马鞭,马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身后箭矢破空而来,她俯身贴紧马背,腰间“破军”剑鞘被箭镞擦出刺耳声响。

“追!别让她跑了!”

黑衣杀手的吼叫声在身后回荡。

姬小颂策马冲进一片胡杨林,枯黄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她指路。

她熟悉这片地形,三年前原身曾随父亲来过北境。

胡杨林后是一段崎岖的山路,再往前就是……

她的思绪被一支擦过耳际的箭打断。

杀手们越来越近,至少有百余骑,呈扇形包抄过来。

姬小颂咬紧牙关,突然勒马转向,朝着陡峭的山崖疾驰而去!

“疯了吗?前面是悬崖!”

杀手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悬崖越来越近。

姬小颂能感觉到马儿的恐惧,它的肌肉在她腿下颤抖,却依然忠诚地执行着她的命令。

就在马匹即将冲下悬崖的刹那,她猛地拔剑斩断鞍绳,整个人借力跃向崖壁突出的岩石!

“啊……”身后传来杀手的惨叫。

她不敢回头,只听得到重物坠崖的闷响和马匹的嘶鸣。

她的手指死死抓住岩缝,粗糙的石面磨得指尖鲜血淋漓。

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姬小颂艰难地攀上崖顶,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喘息。

远处,连绵的荒漠在烈日下蒸腾着热浪。

她数了数坠崖的黑衣人,十二个,只是解决了一部分罢了。

趁着剩余的人还在找她,她从空间拿出强毒性的药粉,借着空间里的手持风扇,直接吹向剩下的人。

其余追杀的人最终没有活下来,姬小颂总算是放下了心。

“该‘找到’粮种了。”

她喃喃自语,擦去手上血迹,从空间取出一大袋精心准备的“北境野麦”。

布袋上还沾着她故意抹上的泥土和血迹,看起来就像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珍品。

七日之约将至,是时候回去了。

姬小颂站起身,拍了拍沾满尘土的衣袍。

枣红马早已不知去向,她索性徒步前行。

烈日炙烤着荒漠,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她的嘴唇干裂出血,喉咙仿佛着了火,脚步也越来越沉。

恍惚间,远处似乎传来马蹄声。

她强撑着眼皮望去,漫天黄沙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认出那挺拔的身姿和独特的骑乘方式。

“司帝……”

她虚弱地唤了一声,声音细如蚊呐。

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她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司帝身上熟悉的冷松气息包裹着她,让她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感觉到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

“我找到种子了……”

她艰难地举起那个染血的布袋,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到司帝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谁准你拿命去冒险的?”

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但那份温暖却一直伴随着她,如同荒漠中的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