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几秒后,楚斯钰缓缓抬起了手,在霍聿珩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像是安抚,也像是安慰。
失而复得的感觉并不好受,纵然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感,霍聿珩还是不愿意放开楚斯钰。
生怕一放开,这个人就会再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找不到。
不过好在,霍聿珩怎么说也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很快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吗?当时看到你浑身鲜血倒下的时候,我恨不得连谢承稷一起杀了。”他的语气格外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真起了杀心。
灵魂离体之后,楚斯钰也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如今,听霍聿珩说起当时的场景,楚斯钰的心也忍不住揪了起来。
“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楚斯钰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我现在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不然的话要让你的部下看到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就这么红了眼,怕是以后会笑你的。”
霍聿珩立马板起了脸:“我看他们谁敢!”
他们的确没人敢。
楚斯钰的心情也格外复杂,当时在现代醒过来后,他满心都是想回来。
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误,不忍心让他多难受一秒。
好在他回来了,好在他们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
两个人的情绪好不容易才稳定下。
坐在桌子旁,霍聿珩突然开口:“禹国最近没别的事了,过两天我们就可以返回冠城。”
楚斯钰有些意外:“该谈的都谈好了吗?”
刚刚不还说还有一些小细节没有敲定吗?
“这些细节无伤大雅,可以让许凌带着人多留几天,应该就可以敲定了。”霍聿珩的心里有分寸。
“那他们的兵力呢?他们的兵力如何?”
当初来此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探禹国的兵力。
一个国家的兵力,光靠探子不一定能打听得到,不如自己亲自来一趟,更加确切。
“已经打探到了,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处理好了。”
现在,禹国的人分为了两派。
一派认为他们现在的兵力不足以和霍聿珩的人一较高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暂时的按兵不动,休养生息,以待来日。
可另一派的人认为禹国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不好好的打一架,也该问他们收一点好处。
否则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楚斯钰冷笑:“收好处?凭什么收好处?”
他们不问禹国的人收好处就已经很好了!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你毕竟这次杀了那么多人,应该招了不少仇,快点离开是对的。”
“担心了?没关系,我已经和礼王联系上了。”霍聿珩胸有成竹。
礼王?
楚斯钰似乎听过这个人,但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就是他们下一位继承人,当今的皇帝实在算不上是一位英明的君主,虽然称不上是昏君,可是手段实在太过软弱,轻而易举的就能被手下的人拿捏,连自己宠爱的孙子都被人刺杀,这样一个人坐在皇位上没什么好处。”霍聿珩提及此处,眼中又带了一些杀气。
楚斯钰知道他是又想起了桑落。
“礼王靠得住吗?”楚斯钰连忙扯开了话题,生怕霍聿珩会忍不住再去皇宫里大杀特杀。
霍聿珩看了一眼,给了楚斯钰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当时是因为太过气愤,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行为,现在楚斯钰已经回到自己的身边,他没理由再这么冲动了。
“靠得住,实际上从我们来开始,我就派人暗中观察过,确定他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虽然年纪尚轻,但却是一个有自己主见的人,最重要的是,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在朝廷中扶植自己的势力了。
谢承稷没有立太子,但却已经定下了未来的继承人。
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他如今也过弱冠之年,能够那么早就在朝中为自己铺路,的确是难得的人才。”楚斯钰也很赞同。
“他也赞同两国之间交好,答应做我们的眼线,并且保证日后如果他登上皇位的话,会与我们一直交好,不过这个前提是,我们不能主动侵犯。”霍聿珩简单的说了一下二人之间的交易。
礼王并没有一味的讨好,也为自己的百姓提出了一些相应的条件。
这些条件包括不仅限于互通贸易,开放边界。
“暂时先这样吧,毕竟如果打起来也是生灵涂炭。”楚斯钰想了一下说。
霍聿珩虽然身为大将军,想要为朝廷开疆扩土,可如果能不打仗的话,他也不想。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看着天色渐渐的晚了,楚斯钰才准备离开。
“你好好休息一下,等我把最后的一些细节敲定之后,我们就回到冠城。”
楚斯钰恩了一声:“我知道。”
等霍聿珩走了后,楚斯钰忍不住担心。
那天在大殿上,楚斯钰还没有这个感觉,可是参加完葬礼之后,他才发现,霍聿珩为了他杀了太多的大臣。
如果继续留在禹国,他真的很怕会有仇家找上门。
这是防不胜防的。
细节在第二天就敲定了,签下了合约后,一行人当即收拾行李,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回冠城。
临走前,霍聿珩让人仔细的给楚斯钰检查了一下身体。
“放心好了,伤的并不是这具身体,吃得饱睡得好,那就没有什么问题。”贺英柏在检查完后,得出了一个很乐观结论。
霍聿珩这才放心,一行人踏上了回国的旅程。
临走时,如果还有不少大臣在吵吵闹闹,认为不该这么轻易的放他们离开,但都被谢承稷和礼王按了下去。
霍聿珩对此不屑一顾。
若是他们敢直接动手,霍聿珩反而会高看一眼。
那些文官就只会在那里吵闹,真的让他们动手,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好了,别看了,我们该走了。”楚斯钰坐在马上,在霍聿珩的身侧提醒他说。
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开了禹国,踏出边境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楚斯钰最近这些日子还觉得精神有些不太好。
在禹国的时候,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考虑,还没有这样的感觉,可离开了之后,反而觉得精神实在有些不济。
霍聿珩很是担心,立马让贺英柏过来检查身体。
听说楚斯钰的身体有些不太好,贺英柏饭也顾不得吃了,急匆匆的赶过来。
又是给把脉,又是用银针试探,一系列的检查下来,贺英柏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看到贺英柏的脸色不好,霍聿珩原本放下的心也悬了起来。
楚斯钰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这会儿确定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的话,霍聿珩怕是会重新杀回去。
好在贺英柏在沉默了几秒后开口:“可能只是最近想的有些多,放松不下来,俗话说的好,郁气伤肝,想的太多也容易伤着心脉,我给你开上一些安神的汤药,按时喝,过两天就好了,但最近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太劳累。”
说起不要太劳累,霍聿珩当即就认为是楚斯钰最近这些日子一直骑马累着了。
“准备的有马车,这两天你就坐马车吧。”霍聿珩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不用了吧,坐马车有点慢,而且我觉得起码也没什么累的。”楚斯钰皱着眉,觉得有些过于矫情了。
贺英柏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语气笃定。“我觉得你有必要坐马车。”许是之前桑落的身体让贺英柏整天提心吊胆的,后来桑落身死,自家将军杀神附体的似的,贺英柏可不想再看到将军这么不管不顾。
坐在马上是感觉不到什么,可也许坐在马车上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拗不过面前的几个人,楚斯钰只能去坐了马车。
贺英柏开了药,一日三顿的送到他这里来。
因为楚斯钰坐了马车,一行人行军的速度总归是要慢一点的,所以,楚斯钰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霍聿珩安排了副将带着剩余的人马先行,自己则是骑着马守护着马车。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掀开马车的帘子,无所事事的楚斯钰抬头看着旁边的人说。
“如果这样能保你平安的话,大小姐就大小姐了。”霍聿珩毫不犹豫的说。
楚斯钰不知该如何回答,放下了帘子,拿起了霍聿珩为他准备的书,打发时间。
生怕楚斯钰会再累着,走了没多久,霍聿珩就要停下,大家开始生火做饭。
如同贺英柏所说,坐在马上感觉不到什么,可是一回到马车上,楚斯钰果然觉得这身子弱的厉害。
疲倦像是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涌来,将他整个人快要淹没。
哪怕晚上在营帐里已经睡够了,可白天犯起困来,依旧能睡很长时间。
贺英柏再次来把脉,楚斯钰把自己的异常告诉了他:“这身体真的没事吗?”
“从脉象上看的确没什么事啊,除了犯困还有什么吗?”贺英柏的脸上满是疑惑,脸色也变得凝重了不少。
“觉得很累,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再恰当一点,就像身体被掏空。”
贺英柏脸色有些黑,这好像不是什么恰当的形容。
就在此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霍聿珩手中端着两碗菜走了进来。
随后又有人送了两碗饭过来。
“你怎么也过来了?”
楚斯钰满是疑惑的看着霍聿珩。
“怕你一个人吃饭无聊,所以进来陪你。”霍聿珩自然的说。
贺英柏若有所思的看了霍聿珩一眼。
自从前些日子,他无意提起了楚斯钰的身子还是要仔细的将养,在还没有痊愈之前,最好不要见风,现在好了,连吃饭他都在马车上。
“其实也未必要这么夸张,吃饭这点时间,还是可以离开马车的。”
贺英柏轻咳了一声说。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条件允许,楚斯钰怕是会把马车的窗户都封起来。
“防患于未然。”
贺英柏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落下了一句吃完饭再看,便掀开马车帘子下去了。
楚斯钰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已经坐在自己身旁的霍聿珩。
“应该是枪伤吧,命虽然被刘家吊回来了,但还是需要时间恢复。“
”再说了,你真不用这么担心的,我身子又不是纸糊的。”
“如果不是纸糊的,为什么到现在还这么虚弱。”霍聿珩板着脸说。
大军估摸着都已经快到冠城了,他们才走了一半多的路。
再这么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吃饭的功夫,楚斯钰一直在想要怎么劝霍聿珩走快一点。
终于,在吃完饭,霍聿珩准备端着碗出去,楚斯钰叫住了他。
“我觉得,在马车上一直休养不好,倒不如咬咬牙,早点回去,回去之后好好的调理一下,说不定还能好的快一点。”楚斯钰看着霍聿珩的眼睛说。
霍聿珩想了一下,觉得楚斯钰说的也有道理。
把碗先送出去后,霍聿珩又把贺英柏带了回来。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会有生命危险吗?”霍聿珩沙哑着声音问。
贺英柏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大将军,你也行军打仗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他只不过是元气损伤,多调理调理就可以了,你见过哪个年纪轻轻的人元气损伤就能要了命的?说实话,他现在不喝药,光靠吃饭,过段时间也能恢复。”贺英柏满脸无奈。
确定了赶路不会有危险,霍聿珩这才下令,日夜兼程,全速前进。
马车虽然是有些颠簸,但好在霍聿珩先前就安排人在马车里面垫了厚厚的垫子。
虽然颠簸,但也不至于太难受。
有贺英柏开的药,也不至于会想吐。
终于,没几天就赶到了冠城外。
这些日子,贺英柏一天三次的被霍聿珩要求着给楚斯钰把脉。
只有听说楚斯钰的身子确实无恙,才会继续赶路。
“不过看眼下的情况,这药再喝上十来天就可以不用喝了,是药三分毒,喝那么多药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到冠城的前一天,贺英柏给楚斯钰把完脉之后说。
楚斯钰暗暗松了口气,虽然知道霍聿珩也是担心,也是好心,可是那么多苦的倒胃的药灌下去,是真的影响胃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