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执此时也是跟着点头,道:“但是你们别忘了,那李玮是什么身份啊。李玮可是官家生母——李宸妃的侄子啊。”
“李玮身为李宸妃的侄子,这身份背后的意义可不小。官家对李宸妃的那份追思与愧疚,使得李玮在朝中的地位有些特殊。即便他行事荒唐,官家看在李宸妃的情分上,也难免会有所偏袒。”
张怀民也微微皱眉,道:“照这么说,李玮这事儿最后就这么算了?这可太伤皇家的颜面了。”
韩执轻轻叹了口气,说:“倒也不会这样。皇上或许会想出一些折中的法子,既要安抚福康公主的情绪,又要稳住李家。”
“估摸着,也只是给予一些看似严厉实则不痛不痒的惩处,同时对李家进行适当的安抚,以平衡各方。”
其实韩执还知道更多的事情,终究是未来人,知道的事情还是比他们多上不少的——
六年之后,福康公主与李玮成婚,然而二人关系不合。然后某天晚上,福康公主与内侍梁怀吉月下相对小酌,本来只是单纯地聊天,但是却被李玮他母亲偷窥,这下事情就大了。
结果福康公主发现后大怒,把人家打了一顿,并连夜跑回皇宫叫开禁门向父亲宋仁宗控诉。宋仁宗下令将公主身边陪嫁的宦官宫女全部遣散。
而内侍梁怀吉,也被发配到西京洛阳打扫宫苑,这使公主大受刺激,生了疯病,多次自杀未遂。
过不了多久,李玮他哥就上奏,代李玮请求和离,二人正式和离,福康公主降封,李玮为建州观察使,除去驸马都尉头衔。
数月后,宋仁宗病重,命沂国公主与李玮复婚,还过继了一个儿子,似乎是想挽救一下二人的感情。
结果再后来,福康公主病越来越重,李玮阻隔公主求医问药。到最后无人管她,公主的衣衾用品生出了虱子,甚至因自己取炭生火烧伤了脸。
最终的最终,福康公主年仅三十三岁,便是郁郁而终。
这一看,这福康公主和自己的大宝贝媳妇:苏八娘之前的故事,倒是有一些相像。
想到这里,他不免感觉有些唏嘘,此时居然下意识地就看向了一旁的苏轸。而苏轸正在轻轻为他整理着衣袖,似乎是察觉到他那略显异样的目光,便是抬起头来,正好和他对视上了。
她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柔声问道:“官人,今日怎地这般盯着妾身,莫不是妾身脸上有什么东西?”
韩执此时就摇摇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柔声道:“没有啊,只是我这么看着八娘,忽然想到些事,一时就看得痴了。”
苏轸轻瞥了他一眼,微微垂下双眸,轻启朱唇,语调轻柔且带着一丝幽怨:
“瞧瞧,官人这话说的,平白无故地盯着妾身,还拿这些话来哄着。难不成在官人心里,妾身是那画儿上的人,瞧着便能瞧出花来?”
韩执听着这话,脸上很难勾不起嘴角,道:“八娘可忘了那首《西洲曲》,说的可就是画中人呀。”
“哼,官人这张嘴越发会哄人了。那《西洲曲》中的人儿,定是千般好、万般妙的,妾身又怎敢自比?官人这般抬举,莫不是见妾身平日里好性儿,便故意拿这些话来消遣妾身?”
“若真是将妾身比作那画中仙儿,怕也是画中最不起眼的,哪有官人说得这般十全十美?不过是拿妾身逗趣儿罢了。”
“嘶......”
原本在一旁继续拿李玮的画说笑的吕惠卿和张怀民,此时也是注意到了在一旁说着悄悄话的韩执。苏轸二人。
吕惠卿这时干咳了两声,提示二人。苏轸刚刚听韩执的情话时,好不容易压着自己的红脸,就被吕惠卿一声干咳给打破了。
随即只听得他开口道:“韩兄、苏娘子,瞧你们这恩爱的劲儿,我和怀民兄都快成了多余的人哩。”
张怀民点点头,问道:“韩兄你来评评理,你觉得我和惠卿兄中,谁的猜测更有可能一些。”
韩执被张怀民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微微挑眉,看向两人,问道:“你们俩又在打什么哑谜?猜测什么?”
吕惠卿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你这韩兄,光顾着和苏娘子卿卿我我,都没听我们说话了。我们刚刚在猜测,李玮那事,皇上就算想偏袒,可朝堂上那些大臣们能答应吗?”
“我觉得啊,肯定会有大臣站出来,参李玮一本,让皇上秉公处理。”
张怀民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反驳道:“韩兄,你可别听惠卿瞎说。我看啊,李玮背后有李家,又有李宸妃这层关系,那些大臣们就算心里不满,也未必敢轻易得罪李家。”
“说不定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说说,咱俩谁更有道理?”
苏轸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吕郎君、张郎君,现在临近春闱,正怕出事。还是少掺和这些事,免得惹祸上身,最后二位多年苦读,功亏一篑。”
“我和官人家里,可没有什么侍卫,都是些汉子和丫鬟,说不得就隔墙有耳,还无人能拦住。”
吕惠卿和张怀民微微一怔,都点点头,拱手道:“苏娘子提醒的是。”
张怀民也说道:“罢了罢了,便是暂且放下此事。待春闱之后,若还有机会,再做计较。”
“我的建议是,别再计较了。”韩执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说道,“这种事,我们也就看个乐子,真要论处,和我们没关系。”
月萍又一次来到了门口,对着苏轸说午饭好了。苏轸便回过头来,笑问道:“二位郎君,也是到了午饭的时候,要不留下一并用个饭?”
吕惠卿和张怀民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吕惠卿拱手说道:“苏娘子盛情难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怀民也连忙点头:“是啊,韩兄家的饭菜,我们可是一直惦记着。”
韩执这个时候就点了点他们,笑骂道:“原来你们今日,不是为了说新奇事儿,而是惦记着我们家的饭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