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棠并不知道陆引鹤还替她阻拦了一下,直到走到了马车前,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人。
她知道陆引鹤独自出行是没有车马的,只能单靠两条腿,而今天她出门只带了一辆马车,虽然她并不介意与陆引鹤共乘一辆马车,但这样显然不妥。
她看了眼侍卫手里牵着的马,转头去问陆引鹤:“表哥可会骑马?”
陆引鹤点了点头:“会。”
谢晚棠闻言露出一抹安心的笑,会骑马就好,总不能用完人就把对方扔大街上吧。
她叫了个侍卫过来,让对方将马给陆引鹤骑,自己则扶着清月的手上了马车。
如月跟在最后头,还很贴心的将陆引鹤手里一直拿着的毛笔接过来,让他能方便骑马。
陆引鹤从侍卫手里接过马绳,伸手拍了拍马脖子,安抚了它一下,随后便利落的一跃而上。
可惜谢晚棠没看见,不然一定会诧异陆引鹤的骑术,但看他上马的姿势便能知晓对方一定是个善马术之人。
那位没了马的侍卫就只能跟车夫一起坐在马车的车辕上了。
直到走远了,谢晚棠才掀开窗帘往外看,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陆引鹤的侧脸。
原来他一直骑着马走在她的马车旁。
“陆公子。”谢晚棠朝着骑马的人喊了一声。
陆引鹤听到这个称呼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心里头好像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可当他转头看向车内的人之时,神色已经一片清明。
“方才多谢你替我解围。”谢晚棠觉得仰头有点累,所以便抬手抵在窗边撑着自己的脑袋。
“不必客气,毕竟,谢、小姐平时也帮了我不少。”
陆引鹤视线低垂,看着她手上的袖子滑落下一些,露出了一节白生生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只种水极好的青玉手镯,更衬得她的肌肤白皙嫩滑,然而谢晚棠却并未察觉。
陆引鹤眼眸微闪,将视线转移,“三小姐可是要回府了?”
“不,我待会打算去听出戏。”谢晚棠顿了一下,侧目看向身侧骑马的人,“陆公子可有空?”
“恩?”
“若是有空,我便请公子看场戏,当是谢公子刚刚的解围。”
“好。”陆引鹤也不扭捏,直接应了下来。
谢晚棠脸上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见路上没什么人,她便趴在车窗上,手伸出去一小截,感受车马走动时带起来的微风。
陆引鹤看着如此肆意随性的谢晚棠,眼底流淌过温情,他似有察觉,便移开视线,不让旁人发觉。
倚阑戏楼。
陆引鹤站在门口看着宣传牌上画的人物,看到名字时不由的眯了眯眼,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
秦摘月。
“之前在茶楼的时候就听见这个戏班子在做宣传,听如月说是个这个戏楼的台柱子,想来唱功必然了得。”
谢晚棠淡淡瞥了一眼那幅宣传画,脸上的笑意依旧,只是好似未及眼底。
陆引鹤:“那我自当好好欣赏一番,才不辜负三小姐的美意。”
谢晚棠点了点头,“确实是该好好欣赏一番。”
进了戏楼内,谢晚棠几人在二楼选了个最好的观赏位。
戏还没有到开场的时候,显然她们来早了。
谢晚棠抬头看了眼周围挂着的牌子,都是一些瓜子茶点之类的小食,她都不是很感兴趣,转头看向一旁的陆引鹤问道:“陆公子想用点什么?”
“我都可以。”
谢晚棠抿着嘴,转头看向身后站着清月如月,“我记得刚才在门口看见了有卖糖炒栗子的。”
清月点头:“是的,小姐,奴婢还看见了茯苓饼跟驴打滚。”
如月也插了一句:“还有小吊梨汤。”
光是听着,谢晚棠就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这样,你们俩出去挑几样买回来。”
“是,小姐。”
清月跟如月对视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并肩走了。
两人走后,谢晚棠就觉得周围好像突然安静了不少,她们来得早,现在还没到戏开场的时候,周围都还没有什么客人。
气氛好像一下子陷入到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之中。
直到陆引鹤开口,才打破了这种微妙之感。
“三小姐今日出门,不纯粹是为了给允初兄挑选毛笔吧。”
谢晚棠闻言侧目看向陆引鹤,眼里有些好奇。
“哦?陆公子这说法何以见得?”
“我在墨涟斋的二楼看见了当时在出云茶楼的三小姐。”
谢晚棠心想,那大概是她探出窗去看倚阑戏楼造势的时候吧,呵,还真是巧,就被他看见了。
“我到出云茶楼喝茶,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家茶楼的点心牌子,跟这里的差不多,茶连谢府日常待客用的都比不上,除了有个年过半百的说书人,还真的没什么能够吸引人的地方。”
陆引鹤抬手压在桌子上,身子再度往前一探。
“当宋公子出现的那一刻,三小姐脸上的神情,便让我笃定了这个想法。所以,你今天出门是为了引宋公子出面。”
谢晚棠勾了勾嘴角,眼底的兴趣渐浓,她直接抬手杵在桌子上,直视对方的眼睛:“居然被你猜到了。”
陆引鹤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但是,你真正要钓的其实不是宋公子,而是卢小姐,宋公子只是诱饵。”
谢晚棠闻言瞳孔一缩,心里被他震惊到了。
这家伙,又猜测到了她的想法。
“陆公子,你、真的很聪明啊。”
陆引鹤侧了侧身子,让自己更加直视谢晚棠,探头问道:“所以,三小姐真的不考虑让我帮你吗?”
谢晚棠默了半晌,收起手臂,靠在椅背上,跟桌子隔出了一段距离。
“陆公子,这天下,从来就没有白得的好处,你想从我这换取什么?”
陆引鹤闻言神色一敛,眼里似有失落划过,他抿着嘴不说话。
谢晚棠看着他突变的神色,心里咯噔了一下,联想到之前他说过要帮她的话,或许他也未必。
沉默良久后,陆引鹤淡淡开口:“三小姐,这世间万事,不是非要有所企求才去做的,如果非要说我想换取些什么,那大概就是心安吧。”
谢晚棠听到这话沉默了,她明白,这是她的问题,她的防备之心过于重了,总觉得除了家人,旁人要是对她出手相助,便是对她有所企图。
“抱歉,是我多思了。”
谢晚棠道了声歉,手掩在袖子底下相互纠缠着,低下脑袋垂下眼眸,看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那不声不响不带笑意的样子,仿佛身边的光亮都暗淡了几分。
陆引鹤看着这样丧气的谢晚棠,心里头不由感觉闷得慌,他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重,明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