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转,苍澜故意提高音量,眼神在围观百姓们脸上一一扫过,接着道:“那和离书,都已经在官府做了名录,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如今,这将军府怎么可能还会有少夫人呢?”
周围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没想到啊,这方世子虽然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背地里竟然做出这等事。”
“是啊,当真是可怜了那云家小姐,结婚当天丈夫死了不说,还收到了和离书,这事放谁身上谁倒霉,太惨了!”
“那方世子喜欢的女人到底是谁啊?”
……
苍澜见众人反应热烈,继续说道:“不过呢,你家少爷也不要伤心,他要是执意去将军府认义母,倒也不是不行。
那守寡多年的方夫人如今丧子,将军府正缺儿子,他要是去了,没准还真能被方夫人挑选上,这将军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林霜儿所在的方向。
林双儿躲在人群中,被苍澜的眼神刺得浑身一颤。她下意识的避开苍澜的眼神,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手帕,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已经算好了,云慕卿现如今应该是伤心,愧疚的,可她怎么看起来是一点悲伤都没有?
还会接受和离?
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云慕卿应该在看到和离书之后更对表哥死心塌地的才对。
她现如今在大街上颠倒黑白,把众人的舆论导向了对自己不利的方向!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方家出了什么事?
她们母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一点小小的事情都不做不好!
跪在地上的柳承泽和芳枝听完这番话,直接低下了头,眼神闪躲,根本不敢吭声。
他们心里清楚,今日这出戏怕是要演砸了。
苍澜看林霜儿没有出来的意思,顿时兴致没了,转头对着连翘,轻声吩咐道:“连翘,把帘子放下来吧。”
连翘应了一声,利落地放下帘子,然后朝着车夫喊道:“回府吧!”
可当苍澜回到将军府,就见大门敞开,府里一片狼藉,回了尚青院,便见方氏母女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方氏发髻凌乱,几缕发丝狼狈地垂落在淤青红肿的脸颊旁,衣衫也被扯得皱皱巴巴;
方俞晚本来被打的脸就肿的飞起,现在更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看起来丑陋无比!
苍澜柳眉轻挑,还未等她开口发问,张婆子便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县主啊,您可算回来了!”张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用手抚着胸口,仿佛劫后余生般心有余悸,“刚刚那场面,简直是天翻地覆,乱成一锅粥了!”
苍澜:“哦!”
张婆子赶忙咽了咽唾沫,绘声绘色地讲起来:“县主啊,夫人和小姐寻思着把那些不听话的奴仆发卖了,这群人平日里就偷奸耍滑、惹是生非,没少让主子们操心。
可谁能料到,话一出口,那些个奴仆就像被点了火药桶,瞬间被怒火冲昏了头。
他们乌泱泱地一下子全围了上来,对着夫人和小姐又打又骂,可怜夫人和小姐手无寸铁,哪能招架得住!”
“然后呢?”苍澜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张婆子偷偷瞧了一眼苍澜的脸色,接着说道:“那些恶奴,不仅对夫人和小姐下狠手,还抢走了府里的卖身契,但凡能拿得动的银钱、值钱物件,全被他们席卷一空,然后脚底抹油,跑得没影了。
奴婢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只能找个角落藏起来,等他们都走了才敢出来。县主啊,如今可怎么办呀?”
苍澜还未回应,张婆子像是这才如梦初醒,一拍脑门,“哎呀”一声,赶紧小跑过去给方氏母女松绑。
她手忙脚乱地解着绳子,嘴里还念叨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县主告状,竟忘了给夫人和小姐松绑,实在是该死!”
绳子解开后,方俞晚揉着被勒得发红的手腕,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那群下贱东西,竟敢对本小姐动手动脚,还敢轻薄于我,等我抓到他们,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扒皮抽筋!”
方氏(夫人)即使在老谋深算,也没料到有一日会被府上的下人打成这样,当下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咽下这口恶气镇定下来。
“县主,此事还望您能出面,恳请官府帮忙缉拿这些恶奴。他们抢走了卖身契和银钱事小,这般目无法纪、以下犯上,若是不加以惩治,往后这世道还不乱了套?”
“啧!让我做主?
如今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那些人早跑出城外了,就别说他们的卖身契都没了,更是无从查起。”
她微微顿了顿,瞥了一眼方氏母女,语气轻慢又带着几分讥讽,“诶呀,那些下人确实可恶,可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倒不如就这么算了,就当是给地底下的方世子积点阴德,怎么样?”
方氏瞬间瞪大双眼,好像是要被气死的前兆。
但苍澜却根本没留给她一个眼神,转身便往屋里走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我乏了,要回屋休息”。
方氏气得浑身颤抖,“噔”的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要不是张婆子眼疾手快,赶忙扶住,怕是要摔个狠的。
缓了好一会儿,方氏才悠悠转醒,有气无力地望向张婆子,声音虚弱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府上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张婆子低下头,神色有些闪躲,嗫嚅着开口:“夫人,您跟小姐的东西,但凡能被拿走的,都被那群恶奴抢走了。
如今这府上,除了县主的院子,其他地方都被洗劫一空。下人也都跑没影了,就剩奴婢还在这儿守着。”
方氏闻言,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原本就昏沉的脑袋愈发混沌。
她强撑着精神,先是摸向发髻,原本插在那儿的一支赤凤朝阳点翠衔珠钗没了,这钗子可是她当年的嫁妆,为了打造它,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上头的珠子颗颗圆润硕大,翠羽鲜亮夺目,精美绝伦,曾引得无数贵妇人艳羡。
“我的赤凤朝阳点翠衔珠钗呢?”
她扯着嗓子吼道,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划破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