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口?”玄清故作疑惑地想了想:“好啊,那老夫就给你减少到……四十九只,如何,嘿嘿……大方吧?”
我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血气上涌我的头更晕了:“老头,你耍我?”
我明明指着玄清的鼻子,怎么他的脸旁边又长出来一张脸,我的手指左偏右偏的,竟指不端正了。
我晃了晃脑袋,再睁眼,更恐怖的是,他的头变成了三个!
转头看向花清流和荒婪,怎么他们的脑袋也变成三个了?
再次晃动脑袋,他们的脑袋又变回了一个。
花清流几次想说话,都被我伸出食指抵在嘴边,示意他噤声。
荒婪有一杯没一杯地喝酒,思绪万千的样子。
越是被酒精麻痹的时候越想看他,看他面具之下幽深的褐瞳,看他英挺的鼻梁,看他因为沾了酒水而泛光的薄唇。
我正看得入神,玄清竟然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猛地打断了我的思维。
“呜呜呜,老婆子走了以后……便只剩下她培育的幻蛊作为念想,可那仅存的幻蛊遭遇天劫,已所剩无几,老婆子不见踪影,幻蛊也日渐减少,老夫活着还有何意义……。”
什么玩意儿,不是说幻蛊要长期与蛊毒相伴的待字闺中的少女才能培育吗?玄清的老婆……应该不太可能是少女了吧?
玄清嚎啕大哭的间隙,还闷了一大口酒,又接着捂脸哭泣起来,哭的肝肠寸断。
所以这么执着于幻蛊,是失踪的妻子留下仅存的念想,并不是这蛊毒本来有多了不起?
倒也真的很可怜,就是哭得太难听了!
我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越来越烫,怕是比玄清的脸还红,脾气也越来越爆,捂着耳朵,冲着玄清就是一阵吼。
“别哭啦!自己把老婆气走了,有什么资格哭啊!”
玄清见状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呜,夫人寻也寻不回了,徒弟媳妇儿,我这药王谷几十年都难见一位女眷,你既然来了,就可怜可怜老夫,替老夫培育幻蛊,留下个念想吧。”
“师父大人,您为什么不试着去找回师娘呢,非要在幻蛊上大做文章。”
我捂耳朵的手转移到了额头上,撑着额头,脑袋都要疼炸了。
“废话,能找到老夫早就找了,何必夜夜抱着几只破蛊虫流泪到天明……。”
“流泪到天明?不是醉酒到天明吗?今天下午你才说……。”
“老夫那是举杯消愁!徒弟媳妇儿莫要乱说。”
男人爱喝酒总有一百种理由,老男人也不例外。
“是是是,您是举杯消愁,您专情专一专注,您这么专情专一的人一定不会故意为难我这个小姑娘吧,您明知道我炼不出幻蛊,偏偏要我哪怕十年八年都要交出五十只幻蛊,这不是存心欺负我吗。”
话说着说着我也委屈起来,十分郁闷,眼前的酒杯像长了角的小恶魔,诱惑我一口干掉了里面满满的一杯酒。
这一杯酒下肚,感觉就像喝水一样,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抱着酒坛直接当场旋一个。
“十年之约已过,她却仍不回来,蚀骨的思念折磨得人夜不能寐,也是只有幻蛊和美酒能让老夫在每个寂寞的夜里看到那老婆子的身影……,老夫又如何能够不对幻蛊执着,桑枝,我错了……。”
我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我这是喝多了看错了吧,说话间眼前的玄清脸上竟少了几分戏谑,脸上多了浓浓的悲伤和酸涩,连褶子里都透出痛苦。
他这样游戏人间的老头竟然也会思念成疾,会说出这样回肠九转的话来。
玄清这副样子,我一时间竟然不好意思再和他讨价还价了!
这幻蛊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能让玄清这样执着。这他也有执念啊,凭什么只劝我放下执念,他自己怎么不放下?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提起师娘,玄清喝酒更像喝水了,一坛又一坛,虽然这些酒坛子都不大。我还是不能理解一个正常的胃,是怎么装下这么多液体的。
我也是喝顺嘴了,玄清喝一坛我就陪一杯,他喝一坛我陪一杯,最后玄清直接醉晕在了桌子上,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桑枝,十五年,她回来了,你也该回来了……。”
我已经没有精力去研究玄清的酒话了,脑袋昏昏沉沉,坐在凳子上左右摇摆,像坐在云上似的,脑子里也像被塞了一大坨棉花,不知所云。
花清流叫了一个人机奴仆来把玄清扶回房去休息,在他把玄清交接给奴仆的同时,我发现自己喝多了有点尿急,猛地站起来,脑子一晕就左脚拌右脚往右边摔去。
“啊—!”
不偏不倚,竟然刚好摔进荒婪的身上,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熟悉的气息让我一时间不想离开他的胸前。
不,我的思维还没有完全被酒精麻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的潜意识还是分的清的。
在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我先带着醉意开口道歉。
“不好意思啊……腿软……。”
“若薇?”
花清流表情极其复杂地看着我和荒婪,那眼里好多我读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
“花清流,你怎么在那里,这又是谁?”我眯着眼睛,凑近荒婪的脸,眼神失焦地看了好半天。
“哦~是讨厌鬼荒婪啊。”
总要为自己沉迷于他的怀抱找个蹩脚的借口吧。
荒婪的垂眸,遮住眼底的黯淡:“靳姑娘,你喝多了。”
“一壶酒都没喝完,哪里喝多了,我酒量好着呢,你看,我还能走直线呢!”
我撑住他的肩膀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地往水榭外面的木栈走去,就是这腿像借来的似的,完全不听指挥,轻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走着,水塘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变得越来越大。
“若薇!当心!”
身体前倾失重的瞬间,我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拽得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撞进了来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