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不凡:“我今年的利,连以往的六成都不到。”
武不凡:“怎么回事?”
商不凡:“还不是新来的那个圣鹰闹得?他搞什么不好,突发奇想,让部队去海边煮盐,最可气的是还真让他煮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都不吃我的盐了,那个生生便宜三成啊,我半年的盐全砸手里了。”
“那,你也降价啊。”
“我降价?我怎么降?他那是部队开垦,完全没有成本,还兼带自产自销自给自足。我就不一样了,工人都要工钱的大哥!”
工不凡:“唉。这一年多的时间,这该死的圣鹰简直把金天城翻了个底朝天。变了,全变了,金天城要变天啊!”
“你也受波及了?”
“我的波及倒还不大,毕竟我们工家不涉及民生,应该还没被他提上日程吧。最惨的还是老二,圣鹰的军垦屯田,算是把老二坑惨了。”
所谓民以食为天,事关最大民生的农业,也是圣鹰着力点最大的方面。圣鹰的部队体系建构非常系统,使得他有足够的能力安排广泛的军屯,一下子开出了大量的耕地。
不仅如此,在军屯背景的支持下,他还安排户部、各县、各镇,大规模动员,组织军民合作屯,免费给农民提供农具,且因为税率低,农民能有大量盈余。这样一来,原来靠着给农家打短工维持生活的大量农民,都转向了合作屯。
价格压低、劳动力减少,于是农家今年的收成爆降70%,成了五大家族里最大的受害者。
更大的影响在于,农家的垄断是五大家族垄断的基础,农家基础这一动摇,其他几家都不那么稳了。
农工商三人一起摇头:“唉……”
这时,五大家族的老大士不凡发话了。
其实士不凡受到的冲击也非常大,一年来,他的门生弟子全部都被调到了清水衙门,只是因为另外几大家族不知道那份名单,所以不晓得他的损失而已。
之前圣鹰搞得考试选士,之所以没什么反响,背后的真相就是士家的人在压着,学子们怕他们,不敢参加;最近他们的位置一动,有几个大胆点的学子真的在参与考试选拔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他想不明白,圣鹰是怎么知道那份秘密名单的?他怀疑身边有圣鹰的密探,于是越发觉得可怕。
圣鹰的谋虑之深沉,布局之精巧,让他好几次都想着,要不投降算了,老老实实的听圣鹰的安排。但一股家族里自带的倔强又让他不愿意就这么低头。
借着这次品酒会,他打算孤注一掷,再做最后一次进击,一定要扳回一城。就算最后终归得归顺,那也得有个最好的价码。
由于担心圣鹰的密探,他现在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除了五大家族内部人员之外,他现在只相信妙美娘和徐林。
在过去的一年里,这两个年轻人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忠诚。他也反复考察过他们几次,确定此二人没有任何问题。因此,他把他们也带在了身边。
妙美娘:“小女子倒是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妙美娘素以智计着称,之前用过好几次妙计,帮着五大家族化险为夷。五大家族都称她为智多星。
众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妙老板一向足智多谋,好几次事情上,都多亏妙老板的计策维持,才不致大败。如今也必是有策略的,但讲无妨。”
妙美娘:“总体来说,圣鹰的计策可以归纳为四个字——釜底抽薪。他重点打击农商两家,几乎是掐断了我们的经济来源。经济之基决定上层之建,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这是我们现在处处被动的根本原因。”
“精辟!可谓一针见血!”
“对,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关键所在!”
妙美娘:“小女子想来,不如咱们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五大家族齐道:“怎么讲?”
妙美娘这时站了起来,一副谦逊却又成竹在胸的模样:
“咱们五大家族的根,是农产品和流通货币,这两样少了,咱们做什么都被动,这是咱们的软肋。而圣鹰就没有软肋吗?我认为一样是有的。世间万事万物,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众人听得激动:“妙老板你就别卖关子啦,快跟咱们说说,圣鹰的软肋是啥?”
妙美娘:“我认为是人。大家想想,他军屯也好,煮盐也好,发布各种命令也好,都需要人来执行。要是咱们把他的人掐了,他不就也没辙了?”
“好策略!具体呢?咱们要怎么做?”
妙美娘:“一个字,告!”
“告?”
妙美娘:“对,告!大家想想,咱们五大家族这么多人呢,各行各业都有,全发动起来,告各级官员!那得多壮观?不用怕告错,咱们就风闻言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我就不信他治下一个个全那么清廉?就算有清廉的,咱们一样告,告到他恶心,让他们自己当不下去!他们当不下去了,滚蛋了,这金天的天,不还是咱们的天吗?”
空气再一次凝固,众人都在理解和消化她刚刚说的话。好一会,他们才想明白:
“绝了!贪官爱财,怕告;清官爱名,一样怕告。告起来,他就得处理,一处理,就没空做其他事了,咱们趁机把劳动力抢回来……妙老板这一招,真实全方位立体化覆盖,百无一失啊!太妙了!”
“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我就说妙老板年纪虽轻,却有些独到之处。要不老夫怎么特意让她来呢?”
“既然大哥也没异议,那咱们就这么办吧。五大家族的族人一起全告,圣鹰的各级衙门非得瘫痪了不可!”
“好!就这么办!哎呀,心情好多了!终于能喝顿畅快酒啦。这一场非得让圣鹰掉层皮,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解决了这个重大问题之后,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喝到了很晚。
妙美娘和徐林一直陪着。妙美娘还不时的歌舞助兴,将气氛推到高潮。
徐林喝得烂醉,妙美娘只好扶着他,向众人告罪:“外子不胜酒力,不得已,我得扶他回去啦。”
五大家族:“阿徐,你这个酒量不甚行啊!”
徐林:“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我还能喝,拿……拿酒来。”
五大家族:“那个是酱油……咦,他怎地还真喝了?快快,给他送碗水漱漱口……美娘,你快扶他回去吧。”
妙美娘:“好了走啦走啦。”
徐林:“我还能喝。”
妙美娘:“对对对,能喝能喝!”
徐林:“老武,来,咱们划拳。”
妙美娘:“嗯嗯嗯。八匹马呀五魁首呀六六六呀。”
徐林:“唉我输了,我认罚……咦?老武,你的脸怎么白了?”
妙美娘:“防冷涂的霜……”
妙美娘一路掺着,扶他到了门口。农家的管家亲自送出,命几个小厮,帮着妙美娘,把徐林扶上了车。妙美娘谢过了管家,让车夫驾车,自回家去。
行有一里多路,徐林悄悄打开车帘,确定左右无人,遂收起了烂醉的假象,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问妙美娘:
“天哪!刚才你怎么敢说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