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愈发觉得度日如年,每日都倍受煎熬,不知如何是好。又见着城主府内,更是忙得热火朝天,日日添置东西,布置出了一番新天地,就连院子里的枯枝,也黏上了绢花,一团喜气。
这日,我为严春萍用针灸的法子治眼睛,只要我稍偏一点,他的眼睛,便会彻底失明,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居然欣然接受,这样的疗法。
我拿针的手颤抖着,紧张得内衣都湿了。半晌,他仍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不急,墨渊,慢慢来。”
当我将针扎进他的皮肤时,我的心底,却如一块石头落了地。我不明白,我都愿意放过他,他为何不肯放过我。
严春萍的眼疾有所好转,小丹的灼伤,也找了大夫另看。严春萍说,城里的巫师告诉他,他明年二十,必有一劫。但只要今年赶得及成婚,冲喜便可化解。
我假装糊涂,说道:“既然如此,城主可有合适的对象?若是没有,我知道孙牧使有一个女儿,已经及笄,生得貌美温柔,与城主正相配。”
严春萍微露愠色,说道:“嫁娶之事,岂能儿戏?我倒是觉得,你就很合我的意。”
他语气虽轻淡,却将我吓了一跳。我连忙跪到他面前,请求道:“城主,你的眼疾也快好了,我的腿也差不多能行动了。你先前承诺过我,要将我送到州府的,我不是你的良人,请你另觅别家吧。”
严春萍亲手将我扶起来,嘴里说道:“墨渊,你别这样。我有什么不好?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
我摇头说道:“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你很好,可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啊。我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严春萍说道:“你喜欢的人,是那个常将军吧?可是我派人打听了,你和他也没有可能,他曾两次上书泽帝,要求赐婚,但皇帝都不许。据说你是天生命硬,刑克亲人,泽帝不肯拿常将军冒险。可恕我直言,若常将军真的喜欢你,总是会有办法的。他一辈子听从泽帝之令,那么你也等他一辈子不成?”
我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严春萍居然将我的背景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他又接着说道:“你若嫁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绝不亏你。你若同意,我马上修书一封,寄与京城月府。你若不同意,我也修书一封,寄与泽帝,漆城大乱刚定,你说泽帝为了天下,会不会答应我的这一请求?甚至都不必需要你父母同意!”
果然,这一招真绝,我相信他说的,泽帝为了漆城稳定,舍弃了我,自然会毫不犹豫的。自古以来,就有王公贵族之女,甚至是公主郡主为了江山稳固而联姻。
我冷笑道:“严春萍,你这样逼我,真是恩将仇报!你不怕我自尽,让你什么也得不到吗?”
严春萍看着我,笑了起来,“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我好喜欢,这才是真正的你嘛。我自然怕你去死,可是我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你寻不到机会的。再说,你能去死吗?你若去死,我一不高兴,和梁国的将军,或是臣子会会面,吃吃饭什么的,你觉得,泽帝会不会待见你远在京城的家人?”
果然,严春萍是个厉害角色,我又说道:“你如此做,也休怪我了。你若不放了我,我不会再给你医治眼睛,你的眼睛,是极有可能会失明的!”
谁知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失明?那也无妨,只要你能在我的身边,我不在乎能不能看见。”
这真是个刀枪不入的家伙,他眼带深情和孤傲,还有自以为是,让人不知所措。我吓得瘫倒在地,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他一脸甜蜜地笑道:“不急,巫师说了,下月初八,是好日子,我会通知朝廷的人,还有你的常将军,还有孙大人,各方都来做证,见证我们的幸福。”
一边说,他一边将我扶起,说道:“墨渊,你喜欢什么样首饰,金的,还是玉的,我叫人多买一些回来。还有衣服,你穿得也未免太素了,还不及我府上的丫头,听说你在月府,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女儿,你能嫁给我,也算是为国效力,为家族争光了。”
我说道:“我没什么喜欢的。从前落在你这里的那把月形小刀,请你还给我。”
严春萍听罢,从袖子里取出那把刀子,说道:“这是一把极好的工具,削铁如泥,还可验毒,既然落在我这里,就相当于是你送我了,又怎好再要回去?我再送你别的东西罢。”
我伸手便去抢,严春萍笑道:“你如此紧张这一把刀,想必不是它贵重,而是份量重,你是闺阁中的女子,此刀也不像寻常之物,想来是将军所赠。但如今不仅这刀归我,连你也一并归我,又何必分彼此呢?”
我觉得严春萍越来越匪夷所思了。在争抢的过程中,我被他扑倒了,他的脸庞留我如此之近,我吓得一个哆嗦,我还未如此近距离地直视一个人的脸,但我不敢闭上眼睛。我狠狠地瞪着他,他倒是又笑了,喃喃道:“你也不是很美啊,可是怎么跟个妖精似的。”
他一面说,一面闭上眼睛,向我的脸上凑。我吓得大叫起来,顺手拔开了掉落在一旁的小刀,情急之中,在他背上刺了一刀。
他怔了怔,睁开眼看着我,却并没有痛苦的神情,反而笑了,他又凑近前来,我稍稍一用力,他终于是受不了疼痛,从我的身上翻滚了下去,一摸后背,鲜血淋漓。
此时,门外的丫环听到动静,纷纷地跑进来,却被严春萍怒斥道:“滚!”丫环们便纷纷离开了。
严春萍反手拔掉了身后的刀,笑着望向我,说道:“墨渊,乖,你来给我拿一拿药吧,就在我腰间的袋子里。”
我冷冷地说道:“药也不管用的,若我一日伤你几回,你能有多少药?请城主还是放了我,对我们都好。”
严春萍说道:“你别担心我的药够不够,你这把刀够快的,我以后得藏好了。你来,帮我把药拿出来,我今日便不再烦你。”
我听后,犹豫着上前,他半倚着屏风,衣衫染着血迹,嘴角却笑着。我试着上前,一只手刚刚够着他腰间的带子,他却用一只手将我勾入怀中,用力地亲吻起来,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用力地探入口中,试探着撬开我的齿缝。我只得咬着他的嘴唇,一股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血滴顺着我的下颚,滴落在衣衫上。
我终是用力推开了他,他也住了手,我们的衣衫上,皆是血滴点点。正在这时,小丹冲了进来,见到这凌乱的场景,她登时大怒,拔剑抵在我的脖子上,说道:“月府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公子你忘了,你的小姨,就是被她的父亲害死的!此女留不得!”
严春萍骂道:“我的主,你也敢做?你不是好好养伤去了吗?怎么又不听召唤,自行前来?”
小丹委屈地说道:“我的伤不要紧,可是公子,你看看你为这个女人,把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小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身上取下药来,准备亲自为严春萍上药。严春萍摆摆手道:“叫我的小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