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想要进城里看看情形,但城门守备森严,外面的人,实在难以入城。
木青说,不如我先在这山上破庙待着,等朝廷真的派人来,我再顺理成章地进城,也才不至于生命受到威胁。木青说道:“你如此柔弱,又是将军之女,居然被派到这种地方来,实属不易。”
我微笑着,接受他的夸赞。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武功,未必在他之下。只是他说得也有道理,漆城是龙潭虎穴,我如今闯进去,只会成为砧板鱼肉,到时候朝廷派更多的人过来,我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想不到一日之后,山下黑压压的一片,我以为果真是朝廷派军队过来了。但一想,这不对啊,就算木青送信神速,按朝廷的办事效率,也绝不可能一日出内,就能派出人马,而且这么快就抵达城下。
难道不是朝廷派来的?我小心地观察着,却发现果真是赵国的军队。而且,这支军队,应是由常云昇带领的。我便是觉得惊讶。常云昇不是在南州,和月行山共同击打敌寇吗?
我满腹狐疑,不得其解,更想快些知道缘由。这个时候,我便又吹响了鱼笛,过了一会儿,木青喘着气出现在我面前,说道:“月小姐,我想告诉你,这个东西,没有紧急情况,就请你不要吹起它。我现在正忙着呢。”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说道:“我当然知道啊,可我现在,就是有紧急情况嘛。”
木青叹一口气,说道:“月小姐,你叫我给朝廷送信,我也派人送了,你现在生命无忧,吃穿不缺,还有会什么紧急不紧急的?”
我将视线投向山下,说道:“这么庞大的队伍过境,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说说是个什么情形?”
木青恍然大悟,说道:“月小姐,你是在说这个啊。说也奇怪,昨日我才派人去送信,朝廷居然派军队过来了。你说是不是很神奇呢?”
我大概已经料到是什么情形,有些颓丧,说道:“不是信送早了,是送迟了。”
木青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又说道:“月小姐,我已弄明白了,这次过来的队伍,是定远将军常将军所带领,说起来,常将军还是我最崇拜的人呢。他不过才二十来岁,却已沙场征战多年,威望颇高。我年幼之时,也曾想上战场杀敌,但最后却混迹江湖,无功无名,真是惭愧。”
我还在想着,常云昇为何突然带兵至漆城,木青还在喋喋不休,说道:“不过,我现在也是心满意足了。我在五商派这些年,也挣了些钱,最重要的是,我还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准备着,这个时候多接些单子,到时候我们回到京城,她就在家带带孩子,把家里顾好。我嘛,就负责挣钱。”
木青讲得兴起,我却越发疑惑,也没听进去多少。木青又道:“这次常将军亲自过来,守城的不肯开门,已经被打伤了,常将军如今带领一二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进城去了。自古以来,超过万人以上的军队,除非是朝廷之令,否则城主有权利拒绝。”
我觉得奇怪,那队伍过了小半日,怎么看,也不像才一二千人啊。木青又道:“明明是万人,但常将军让大部分的人,就在附近的郊野安营扎寨,免得被对方拿住把柄吧。不过看这架势,将军定是有大动作的。”
木青又继续讲起了他的私事,我连忙打断了他,说道:“如今漆城有异动,你还是早些下山,免得进不了城啊。”
木青笑笑,说道:“有什么难的,我们五商派的人,交够了钱,又是做老实的买卖,谁敢拦着呢?便是要上天,神仙也不能多说一句。”
唉,我不得不说,五商派的人,一个个都挺自大的,和甄怀北有的一拼。这木青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已经学到了甄怀北的七八成了。
不过,这几日漆城既大乱,我实在不宜下山去。然而我又极渴望见到常云昇。他一来,就算天下大乱,我也不怕了。但他如此冒冒失失,岂不是授人以把柄?我一时更为他担忧起来,急得团团转。
果然第二日,就收到了更坏的消息,木青说,常云昇领着军队,直逼城主府,质问城主为何不管全城百姓死活,任由瘟疫泛滥。
洛天行倒是不慌不忙,说道:“将军远道而来,甚为辛苦,理当奉上我这里最好的茶招待。只是将军带这么多人前来,可有圣上的旨意?据我所知,将军应该在南州抗敌才是。怎么反到了我这小地方来,兴师问罪了呢?”
常云昇冷笑一声,傲然立于阶下,气势汹汹,吼道:“你这漆城的百姓,被你视为草芥,你倒是全无惭愧之色。满城瘟疫盛行,却无一家药铺有药可供,就连县衙也受制于你,你当真是不把朝廷和圣上放在眼里了!”
洛天行笑道:“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呀,望将军明察。那些药物,皆是我由梁国购得,我不过是收了成本价而已。若不是我,只怕死者更甚。我做错了什么?这两年来,我早就派人,将疫情上报于朝廷,但朝廷不管不顾我们的死活。如今将军倒好,一来便问罪于我,若是觉得,我这个城主做得不好,也还县令大人啊,他们早就可以向朝廷参奏我一本了。将军与我素不相识,却横加指责,难道这就是以权势压人?”
常云昇气得满面通红,冷笑一声,又说道:“城主严重了,既然城主自认为做得很好,那就让药铺正常流转,让我们带来的医女为穷人治病,东城的事,你可以说了算。但西城的百姓,我不可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洛天行轻蔑地笑着,此时常云昇又说道:“城主可还记得,曾经逼婚于一位医女,并且将染病的她驱逐出城,致使她丧命?”
洛天行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必有误会。我只是请月小姐为小儿医治眼疾,他们年轻人看对了眼,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是没有意见。”
一旁的肖灵忍不住骂道:“一派胡言,明明是你逼迫月小姐嫁给一个中年男子,月小姐也医治好了你儿子的眼疾,你却恩将仇报,真是可恶!月小姐,明明就是你害死的!”
很快,双方便动起了手,城主府中受伤者众多。常云昇更是放出话来,让洛天行赶紧恢复各药铺正常运作,并且就我的事,向朝廷请罪,自请辞了城主之位。洛天行冷笑道:“你一个毛头小子,想教训我?你且等着,你私自带兵入城,我就不信,圣上会偏袒于你!”
木青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奇怪于他怎的如此清楚,他故作淡定地说道:“咱们五商派,自然各处都有耳目眼线的。”
我已经被常云昇的深情深深感动,木青也直竖大拇指,但过了一会儿,我可又被吓到了,常云昇私自调兵,来到这是非之地,他这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当一回事啊。
不行,我得赶紧去劝他,我没有死,他也不必为我报仇。只是,木青并没有将我身亡的消息散布出去,为何远在千里之外的常云昇,却先知道了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