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嘭!”
校场上,一红一蓝两道灵光不断纵横,四散的剑气很快将周围扫荡一清……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凌厉剑势,多年来习惯使然,在大脑尚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凭着本能,安宁已经迅速抬起观月,堪堪护在胸口前。
然而饶是如此,伴随着刀剑相击撞发出的短暂轰鸣。下一刻,安宁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剑气击飞了数米之远……
姿势可以说相当熟练!
“嘭!”
重击之下,枝头无数雪白的梨花簌簌而落,却又在瞬间被迅速晕染上丝丝殷红……
同样被血色浸染的还有安宁本人,上等鲛沙织就的素白罗衫上,只见原本的袖口早已经被削掉了一半,露出内里殷红的伤痕,在原本宛若凝脂的玉臂上格外显眼。
安宁此刻却早已习以为常。
从满是落花的地面上站起身来,安宁熟练地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拇指大小的玉瓶。一粒丹药入腹,只见身上原本还在外溢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若说这些年来,除去不断上涨的修为和剑术外,因着惯于受伤之故,在外伤方面,她的炼药技术可谓飞速上涨。
“今日反应倒是尚可!”
眼见她调息得当,良久,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跟前的萧大城主已然开口道。
许是这几十年来被打击惯了,今日对方仅仅一句不算夸赞的评语,安宁心下竟然难得的升起些许愉悦来。
然而下一秒,便又听对方道:
“灵力不稳,还有最重要的,你的剑中缺乏杀气!”
安宁:“………”
行吧,永远别指望从一个正儿八经的严师口中听到好听话就是了。
虽然这也是事实不错了。
只本来前几日刚才突破金丹中期的快乐顿时荡然无存。
借着对方伸手过来的功夫,精准的按在对方手臂处几乎看不到的血痕处,安宁这才咬着牙微笑开口:
“城主大人您看,我方才都险些忘了,今日也该到您每月一次换药的时候………”
只当没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萧郯面色不变,哪怕提起每月痛苦难耐的药浴神色亦没有太大变化。
只熟练地将玄金色的外裳搭在了眼前之人明显破露的衣裙上。
瞧他这般,安宁自己便先无趣了起来。
也是,对这人来说,这种级别的疼痛恐怕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一个时辰后,氤氲的浴池内,萧郯只着一袭单薄玄色里衣,原本凌厉的眉目微阂,高大挺拔的身躯在清澈见底的玉池内若隐若现。
简单沐浴换衣过后,安宁熟练地将早前备好的灵药一一放入其中,而后聚起灵力将桶内药物中精华慢慢释出,直至原本清澈的浴池逐渐变为幽深的蓝绿色,安宁这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也只留下一句:
“城主有事唤我便是!”
从始至终并未在来人近乎裸露的身躯上多看一眼。
说实话,这些年过去,就连安宁也摸不透这位城主大人究竟是何想法。
按理来说,修炼无疑是个漫长而又枯燥之事,尤其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早前就连安宁不是没想过走捷径,快速提升修为。然而话未出口,这位便好似看出了什么:
“过度依赖外物,纵使短时间内修为再高,亦不过根基虚浮,难堪大任!”
有道理,行吧!
这或许就是顶尖高手的骄傲?安宁心道。
想到早前晋升金丹那会儿,这人可是连修真界晋升几乎必备的丹药都 给她否了。
纵使她那会儿,也只是想想。作为炼丹师,丹药的好坏她又不是不懂,不过是想留个后路罢了………
但不得不说,萧郯确实是对的,以如今修真界的灵力,虽然在依靠外力的情况下,结丹那会儿,其中过程艰难了些。
但结丹后,尤其上回经过雷劫之后,安宁确实能明显感觉到,同那些依靠丹药晋升的修士相比。纵使同是金丹,灵力也是能看出诸多差距来……
思量间,安宁抬手,凌厉的剑气很快在院前的石壁之上留下深深的刻印……
“杀气不足吗?”
想到方才萧郯的评语,安宁忍不住心下呢喃道。
距离原身几世身死的时间愈发近了,也不知现在的她,比起“那位”,或者是那些人又如何了?
院外,安宁还在不断思量,殊不知另一侧,浴池内,定定地看着窗外不时闪过的剪影,良久,萧郯这才重新合上双眸。
池水内,原本幽深的蓝绿色很快升起殷红……
***
这天夜里,刚才回到房间,安宁不出意外收到了玄清宗陈平发来的消息。
背靠安宁这个顶级丹师,加之自身勤勉,哪怕身怀杂五灵根这般坑爹的资质,陈平依旧在十几年前,这具身体四十岁之前成功筑基。
筑基期已经能够使用灵器传信,有了这个,两人这些年交流愈发隐秘了许多。
心知自身前程都在谁身上,陈平也不负期望,依靠宗门内四通八达的人脉关系,这些年倒是陆陆续续传来许多消息来。
“我去,这俩人掰得也太快了吧!”
看着铜镜上不断显示的消息,统子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
距离那次丹道大会不过二十多年,于普通人许是小半辈子,然而,然而对于修士,尤其是修为精深的高阶修士,实在算不得什么,有时候仅仅闭个关,时间就已经差不多过去了。
想到这俩人要掰,但掰得这般快,着实叫统子诧异……
不过安宁却很快发现了华点,随手将写满了消息的传信镜放下,安宁眼中不觉多了笑意:
“意外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司空暻前阵子应该是冲击元婴失败了………”
“嗯?”
这……有吗?
仔仔细细将消息看了无数遍,统子仍是一脸疑惑。
“不用看了,信里没有!”
其实陈平不知情倒是并不意外,涉及宗门中核心弟子结婴大事,自然非比寻常。何况众所周知,修士进阶之时最忌打扰,正常情况下,不锁住消息就算了,怎么可能被一外门弟子掌握。
尤其这些年,陆陆续续修士进阶失败的。
就算为了脸面,各大宗门亦不会张扬。安宁之所以会有猜测,不过是信里面一些蛛丝马迹,加之早前有关上官灵的想法。
通过零碎的信息,安宁成功将近日闭关,且久久未出的金丹大圆满修士一一记上。
这其中,除去司空暻外,另外一人的名字很快引起了安宁的注意。
闻长老,原身第一世的师尊,同样也是玄清宗金丹长老之一,掌符器峰。
符咒啊!
第一世原主莫名昏迷,醒来后便在一房间内。本能使然,在这之前,安宁之前一直以为是药物所致。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如此!
药物能做到的,符咒,或者器具未必不能。
将这人重度标记上,安宁很快看上其他人。
因着此世界无法结婴者众多,宗门内,可以说最不缺的便是金丹大圆满的长老。
光是这阵子可能冲击元婴的,就不下一掌之数。
短暂的思量过后,安宁很快放弃了探查的想法。
既然无法一一探查……
那就一起来吧!
摩挲着手中紫金丹炉,安宁很快拿定了主意。
翌日,沉寂多时的碧灵阁突然放出一则重磅消息:
那就是半月后的拍卖大会上,将有一上品凝婴丹参加竞售!
***
凝婴丹,还是上品凝婴丹!
消息一出,整个玄真界瞬时一片哗然。
不到半日的功夫,碧灵阁附近,便已经多了无数顶尖修者的身影。
纵使距离拍卖大会日期还有半月之久,亦挡不住一众有心者的“热情”。
众所周知,丹药,尤其是顶尖丹药,向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同是凝婴丹,低阶,中阶,甚至高阶之间,效用可以说一句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尤其玄真大陆,上品凝婴丹已经多少年没有再出现过!
甚至就连现存的几位大宗师,目前所能达到的,大多也仅仅是中品罢了。
在元婴失败率几乎百分百的今日,可想而知,此药的珍稀之处。
因而消息一经发布,碧灵阁便已经陆续迎来了各方势力的窥探。
其中除去此丹药的归处外,众人最为关心的还是:
“玄真界何时竟出了此等高人,不知阁主可否透露一二?”
有一未必不能有二……
有此能力者,可远比一上品凝婴丹有价值的多。
顶着一众大佬们虎视眈眈的目光,秦阁主依旧面色不变,一袭银灰色长衫,略显清瘦的面庞上儒雅依旧:
“不瞒诸位,这位大宗师几位应当并不陌生,正是二十多年前丹道大会上凭借上品炼神一举夺魁之人……”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众人抬眸望去,专属于玄清宗的席位上,一位长老不觉眉头紧皱:
“司空?你这又是作何?”
“是弟子不是,这阵子修习有些谬误,这才心神不专……”
感受到周遭意味不明的眼神,生怕被误会同这位大宗师有旧怨,司空暻复又解释道:
“说来二十年前弟子曾有幸见过这位陈宗师,没想到才短短二十年,对方便有如此成就,心下难免惊讶!”
也是,话说这位陈宗师,好似仅仅是三灵根吧!
众所周知,作为高阶丹师,除去其精湛的丹术外,最重要的,还要有足够的修为支撑。
也就是说,区区三灵根的资质,不过五十便能突破金丹。
这……
不过碍于对方的厉害,众人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位实在丹术超群之故。
这般想着,众人心下不由愈发热切了几分。
与之相对,席下司空暻此刻脸色不妙,尤其感受到此刻正隐隐作痛的丹田……
凝婴失败,到底还是对他的身体,甚至神识造成了难以言喻的损伤。
就连根基……
想到之前信誓旦旦他必然能突破元婴的上官灵,司空暻垂眸,强自掩下泛红眼眶。
宽大的袖口下,却不觉死死握在一处,连手心出血都曾察觉。
元婴……
原本他本是有机会晋升元婴的……
“说!在你所预知的未来中,我未来究竟是如何突破?”
“是不是这颗上品凝婴丹!”
死死掐着来人白皙纤细的脖颈,这一刻,司空暻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
早前无限温柔的眉眼中,此刻更是溢满了杀气与戾气。
师兄他是真的……是真的想杀了我!
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满是戾气的眉眼,此时此刻,上官灵已经再没法子欺骗自己。
“咳咳……师兄你早就发现了灵儿的不对!”
“是……与不是?师兄你告诉我,早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早前的所有独一无二的温柔跟关怀难道都是欺骗……
见对方这时候还在纠结这些,司空暻通红的眉眼中不觉闪过不耐之色,连伸出的手都忍不住收紧。
后知后觉的,上官灵这才慌了起来:“咳咳咳,师兄你不能杀我,司空伯父向来最是疼我,还有师傅……”
蠢货!司空暻语气眉毛都未曾抬上一下:
“伯父,师傅?”眼前人语气嘲讽:
“不说叶长老早对你彻底失望,别忘了你口中司空伯父,是我父亲!”
无语地看着眼前之人,纵使司空暻也不由好奇,到底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人,究竟天真到什么地步才会以为,会有人待养女胜过亲子。
平日里客气几句,还真有傻子当真了!
懒得再看眼前这人一眼,司空暻唇角微勾,猩红的眼眸中,一丝残忍一闪而过:
“何况,我父亲疼爱的是灵儿,受整个司空城弟子喜爱的也是灵儿……”
“那么请问……你是灵儿吗?”
话音落,上官灵面色瞬间煞白一片。
“你……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不对,你们早就知道?”
回答她的是对方毫不留情的厌憎,活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
“灵儿妹妹她从不会无故出言诋毁她人……”
“说!”掐着对方脖子的手骤然收紧,司空暻目光骤然阴狠了下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我说……”
同一时间,西焱城。
还不晓得自己的底儿即将被揭开,安宁正难得悠闲地歪在棋室内,手中正把玩着一方灵玉制作的棋子。
倒是府上霍成等人忙的脚不沾地,自那日起,无数拜帖争先恐后的涌入西焱城,其中不乏各大宗门的隐士长老。
一局棋毕,安宁这才抬眸看向对侧之人:
“近日此举,可有给城主大人添麻烦?”
回答她的是对方平静中丝毫不掩狂傲的一句:“区区魍魉,不足为惧……”
怪不得,抬眸看着眼前之人依旧平静的面容。安宁心道:
无怪乎实力,进阶,能叫人如此疯魔,甚至泯灭人性……
缓缓将手中最后一颗棋子落下,原身几辈子的不幸,也是时候到了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