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在心中已久,一团不知名的,燥热的火焰,在瞥见那抹暗绿的一刹猛地升腾而起。
那一瞬间的情绪是难言的复杂,如夏日里倾盆而落的雷阵雨一般,又快又急。
蒋斯衍走近,指尖挑开盖在苏迩脸颊上的薄毯,柔和的浅黄色转变成刺目的白,苏迩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睡的有些迷糊了,但隐约还有印象她是在等蒋斯衍回来。
他回来了?
苏迩努力睁开双眸,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影,炙热的呼吸就覆上了她的颈项。
呼吸是滚烫的,唇却是凉薄的,带着酒香。
苏迩没有一丝抵抗,重新闭上眼,顺势勾住他的颈脖,她记得他身上的沉香味,也很想他。
蒋斯衍今夜似乎也有点不一样,有点急躁,苏迩没多想,只以为是因为久别的缘故。
指尖滑进发丝间轻抚,苏迩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你回来啦……桌上有菜,你吃过没。”
可他没有回应她,只是一味地吻着她的下巴,苏迩察觉到气氛不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
可下一瞬,温热的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眸,漆黑重新成为她眼前的主色调,只有细微的光线从指缝中透进来。
苏迩眨了眨眼,有些不安,“你捂我眼睛做什……”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原本在他颈后勾缠的双臂也变得僵硬起来。
苏迩闻到了他袖口的茉莉花香味。
“你……”她突然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问什么呢?问他晚上的饭局是不是有人喷香水吗?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问题有些幼稚,连苏迩自己都觉得为这个虚无缥缈的问题生气,像是孩童在无理取闹。
可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呢?
身体翻涌起的浪潮几乎让她无法思考,眼尾溢出的泪水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湿湿凉凉地贴在她的面颊上。
苏迩紧咬着下唇,唇瓣上泛起的刺痛让她寻到了烦乱思绪的源头。
眼前的蒋斯衍太陌生了,没有贴在耳边的低语,没有唇齿之间的交缠,只有从她口中难以抑制的低吟声。
这样的陌生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她推着他的肩膀,抽噎着喊他,“蒋斯衍,等一下。”
等什么,掌心里都是水。
苏迩的身子颤得厉害,她下意识地想去寻他的唇。
往日里最顺气自然的反应,可今天,却显得那样陌生,怯生生的,带着几分怯懦。
红唇未曾寻到依托,他……避开了……
一直压抑的情绪终是在这一刻被打开了闸门,苏迩的泪水肆意,这一回,她是真的在哭。
覆着的黑暗突然退去,得见光明,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迷蒙起来,渡着一层浅色的光晕,如梦一场。
苏迩眼眶泛着红,泪无声地淌下。
蒋斯衍望着她的肩头,心里没由来的抽痛了下。
他闭眼深吸了口气,眼底的猩红渐渐褪去。
湿漉漉的手掌重新贴紧她的脸颊,用指腹替她抹去泪痕,“哭什么?不舒服?还是不愿意?”
他轻声问着,低头吻了吻苏迩的额角,是温柔的温存。
苏迩迟缓地扭过头,眼里噙着的一汪水在眨眼的瞬间滑落,她分不清究竟哪一瞬间才是她的错觉。
眼前的他还是方才那个凉薄的他?
喉间的酸涩哽咽,苏迩才发现她什么都问不出口,她也回答不了蒋斯衍的问题,所以只是摇头。
蒋斯衍的吻在她的耳后落下,像是在安抚,他低沉沉地发问:“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是还是不要?”
苏迩扭着头一言不发,宛若一种无声的抵抗。
“几个月不见,特意回来气我的?”蒋斯衍似笑非笑地用虎口掐着她的下巴,苏迩不得不扭过头,对上他晦暗的眼眸,“说话,迩迩。”
说什么?她难道要问他为什么不吻她吗?
苏迩说不清自己的泪从何而起,因为那一桌子被忽略的菜,还是为了他漠然冷冽的态度。
她不是没见过蒋斯衍这副模样,是在饭局上,在外面。
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天真地以为过,她对他来说至少有那么一点是不一样的。
一路的奔波劳碌让此刻的苏迩身心俱疲,她冷然敛下眸,嗓音平静得出奇,“你要做的话,回房间。”
她自嘲地想着,不过是省去了吃饭聊天的时间,结果都一样。
蒋斯衍是真被她这无所谓的样子给气笑了,连说了几个好,“原来是为了这个,早说啊,迩迩。”
墨绿色的裙摆划开沉闷的空气,苏迩从未觉得关门声如此刺耳过,身下垫着绵软的枕头,可每一次呼吸都好似能牵扯到心口最深处的疼痛。
蒋斯衍托住她的腰将她捞起,由仰躺变为俯卧,滚烫的胸膛贴上后背,他含弄着她的耳垂,语调缠绵,“趴好,迩迩。”
苏迩的眼睫颤了颤,没由来的觉得这个姿势屈辱,“我不喜欢这……”
话还没说完,她的脸深埋进枕头里,已经晚了。
他们在这件事上已经培养出难言的默契,他清楚的身上的每一个敏感点,之前在楼下的几分钟,已经足够让她动情。
这一夜,他们很少接吻,在炙热中翻涌的,好像只有最基本,最原始的情\/欲。
苏迩记得外面的狂风忽起的瞬间,蜷缩起的脚趾和脑海中转瞬即逝的放空。
蒋斯衍的吻与窗外的雨一起,如疾风骤雨般落下。
被磕破的唇瓣带着血腥味,是疼痛的,让她铭记的夜晚。
蒋斯衍抱着她进浴室的时候她几乎已经累的睡着了,可真正躺到床上的时候,身体疲倦到了极致,精神却清醒异常。
侧卧的窗户望出去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如今入了秋,叶子落了不少,只剩下粗壮的树干。
投射到屋内的暗影高大暗沉,让人不由地觉得恐惧。
苏迩之前在在这间屋子住的时候还被吓到过,那时候蒋斯衍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替她捂住眼睛,一边笑她:“胆儿怎么这么小呢。”
可今夜,影子还是那个影子,她却没有了理直气壮跟人撒娇说害怕的勇气。
苏迩看着浮动的月影,在心里念着,应该已经是第二天了吧。
她悄然翻了身,用目光描摹过身侧蒋斯衍的轮廓,冷硬挺拔的侧脸在入睡后也会展现出一点温柔的平和。
苏迩眨了眨眼,低声呢喃了一句:“生日快乐,蒋斯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