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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上海弄堂里吃泡饭的咪道 > 第129章 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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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作者:沈东生

1、

宝宝出车祸的辰光,黄伯伯正背着汪家好婆朝自家屋里跑,汪家好婆人重体胖,黄伯伯跑得气喘吁吁。汪家好婆在伊背脊上,心有灵犀,听见了艾米丽的哭喊声,晓得出事体了。“呲溜”一记从黄伯伯背脊上溜了下来,突然之间有了魔力,长起了力道,一阵猛跑,钻进了闹哄哄的人群里,一眨眼功夫就不看见伊人影子了。

黄伯伯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心里犯疑,正揣摩着到底发生了啥事体。就看见,弄堂里厢人来人往,消息一个接一个传了过来,讲:“不得了了,出车祸了……”“宝宝被伊姨夫的三轮车撞得要死快了……”

黄伯伯恍然大悟,是汪家出大事体了,难怪汪家好婆会不要命一样,朝事故现场跑。为了宝宝,为了汪家好婆,黄伯伯也必须去看个究竟。一把拉起李家婶婶就朝出事现场跑了过去。

老弄堂里厢的人,多少欢喜轧闹猛,一听讲出了车祸,还讲,宝宝被伊姨夫的三轮车撞得要死快了,这是一条惊天动地的消息,消息像一阵狂风,一歇歇功夫,席卷了整条弄堂,一弄堂的人差不多统统从屋里跑了出来。

连这两天为独眼龙的事体忧心忡忡的跷脚女人也从三层阁门口探出头来,朝弄堂里张望,人太多,看不清爽,最后也藏藏掖掖地轧进了人群里。

于是,整条弄堂塞满了人,事故现场人头攒动,被围得水泄不通。

三层阁爷就在撞车的现场,就坐在三轮车上头,是眼睁睁看着三轮车撞向宝宝,亲眼目睹宝宝被撞翻,倒到地上,不动了,三层阁爷叔心里明白,出人性命了。立时三刻,心像被一把揪紧了,一阵刺心的疼痛……

三层阁爷叔不由自主,一下子从三轮车的座位上蹦了起来,刚想从三轮车上下来的辰光,听到伊身边一声惊叫,三层阁爷叔扭头看了过去,是自家女眷,已经面孔煞白,直朝自家的怀里钻。嘴巴里只会念念叨叨:“要死人了!要死人了!”女眷也看到三轮车撞翻了宝宝。

三层阁爷叔晓得,女眷啥地方碰到过这种场面,经不起吓,吓人到怪的场面几乎让女眷三魂落脱两魂。快要晕过去了。不过,三层阁爷叔也顾不得照看女眷。一伸手,拍了拍女眷的肩胛,安慰女眷讲:“不要怕,不要怕。我去看看状况就回来来,不会有事的。”

女眷一把拖牢三层阁爷叔的手,讲:“实在吓煞了,实在吓煞了。”

三层阁爷叔顾不及女眷的反应,挣脱女眷的手,从三轮车上飞快跳了下去,一个转身,拨开人群,轧进人堆,凑到已经困在地上的宝宝边头,弯着腰,探过头,眼乌珠睁得老大,战战兢兢地朝宝宝一家门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就看清爽了,顿时浑身忍不住一颤,晓得大事不好。

被三轮车撞倒的宝宝,伤得不轻,后脑勺出血了,已经不省人事……

刚刚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已经死过去了,一动不动了……

围牢受伤的宝宝,宝宝伊一家门已经哭成了一团,哭得呼天抢地,哭得昏天暗地……

抱牢宝宝的艾米丽伤心欲绝,眼看就像要伤心得昏过去了;宝宝伊姨夫,一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汉,眼泪水流得稀里哗啦,像一个娘们一样,已经不记得自家是个男人了;再看看汪家好婆干脆已经扑在在宝宝身上,一动也不动,大概已经昏过去了,三层阁爷叔能够体会得出,一个做娘的,哪能受得了,亲生儿子在自家眼皮底下,走上不归之路……

三层阁爷叔脑子里马上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一场车祸,一场悲剧,宝宝翘了辫子,汪家的天要塌了,家破人亡了……

其实,只有三层阁医爷叔心里明白,这场悲剧,表面上看起来,三轮车撞倒了宝宝。好像是一场意外的车祸。三层阁爷叔心里却像明镜一样清爽,这场本来不应该发生的悲剧,完全是伊自家一手酿成的,要讲这悲剧的起因嘛,说到底,就是因为那几张钞票在作怪,当伊三层阁爷叔眼门前有了一大堆钞票,就放不开手了,眼乌珠就盯牢钞票了,就鬼使神差地去了天潼路的洋房,做出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体,结果就成了“外国仁兄”制造“凶宅”的帮凶。

本来,当三层阁爷叔明白了自家在帮“外国仁兄”把天潼路的洋房制造成了“凶宅”的辰光,想过,伊三层阁爷叔肯定逃不脱背上“帮凶”的恶名,伊也胆怯过,也想过到派出所去跑一趟,想洗清自家……

最后三层阁爷叔看着已经到手的钞票,毕竟还不是一笔小钞票,是要,还是不要这笔钞票,对三层阁爷叔来讲,是个重大的决定。最后,伊还是犹豫了,还是退却了,还是没有勇气去派出所。

三层阁爷叔晓得自己的脾性,缺钞票,穷困的辰光太长了,假使三层阁爷叔生来就是穷困潦倒,是个瘪三出身的穷光蛋,伊也就认命了,偏偏伊是过过好日子的人,做“跑街先生”的年代,进过“朱门”,晓得好日的美好,懂得灯红酒绿的妙处,尝过山珍海味的滋咪。没落以后,伊哪能肯甘心一直穷下去呢?伊每时每刻都在渴望钞票,想早点从穷困当中抬起头来,恰恰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外国仁兄”寄来钞票钞票,当伊面对一堆钞票,眼看可以一步跳出穷困潦倒的深坑,可以让伊头颈骨重新硬起来的辰光。伊贪婪了,向钞票屈服了,为钞票愿意去做自己本不愿意去做的事体。

捧着一堆钞票,三层阁安慰自家,这是一桩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体,没有人晓得制造“凶宅”跟伊三层阁爷叔有啥关系,因为八杆子都打不到伊三层阁爷叔身上。只要没有人晓得伊三层阁爷叔是帮凶,更加没有人晓得伊三层阁爷叔贪的是不义之财。当然也没有人晓得“凶宅”是真是假,既确保了“外国仁兄”的房子没人敢住。达成“外国仁兄”保住房产的阴谋,伊三层阁爷叔也因此有了钞票。从此过上好日子了,何乐不为呢?

三层阁爷叔总以为,这桩事体本可以一生一世是个桩无头案。伊也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心安理得享用已经到手的钞票。

啥人晓得“凶宅”竟然会跟老弄堂关联起来,还会跟老邻居——汪家好婆一家门关联起来,弄得汪家好婆一家为了“凶宅”,闹得门鸡飞狗跳,现在还跟死亡关联起来,一旦宝宝真的跷了辫子,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葬送在伊三层阁爷叔手里,弄成了汪家门家破人亡,酿成一场不可挽回的悲剧。伊三层阁爷叔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叫伊哪能去面对,叫伊哪能再好做人!

三层阁爷叔的良心被震动,伊眼圈红了,伊后悔了。

三层阁爷叔“噗通”一记跪到了宝宝的门前头,额骨头重重地磕到水门汀地上头,以示谢罪,一歇歇功夫,额骨头头上磕出了一颗一颗的血珠……

2、

宝宝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在阎王殿门口兜了一圈,阎王殿门口看门的小鬼不让宝宝进阎王殿的大门,大概看到宝宝的一副年记轻轻的腔调,不应该是寿终正寝的辰光,不但不让伊进阎王殿的大门,还二话不讲,朝宝宝的屁股上就是狠狠的一脚,小鬼的力道实在是真大,宝宝被踢得翻了一只跟斗,一只跟斗翻出十万八千里,一路从阴间滚回到了人世间。

看来,宝宝的寿数还没有到,还要回到阳间,人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讲笑话管讲笑话,还是言归正传。

幸亏,在三轮车撞上宝宝的一刹那,眼看宝宝就要被撞翻的一刹那,宝宝伊姨夫奋力去抓了宝宝一把,虽然没有抓牢宝宝伊人,还是抓牢了宝宝衣裳的纽扣,可惜纽扣的线不牢,纽扣的线被拉断,宝宝人还是掼了出去。不过,宝宝伊姨夫这一拉,宝宝的人停顿了一下,这一停顿,就是救命的停顿,宝宝没有直挺挺倒到地上,屁股先坐了下去,减缓了宝宝掼到地上去的速度,然后再倒到地上的辰光,头磕到了水门汀地上,磕破了头皮,出了血,血还出得不少,人也禁不起猛地震动,昏死过去了,用医学术语讲,就是休克了一下。腔势虽然蛮难看。看上去确实有点吓人倒怪。一颗纽扣却保住了宝宝的一条小命。

宝宝毕竟年纪青,火力旺,一口气憋了交关辰光,等到终于缓过气来以后,人虽然虚弱,竟然还是张开了眼睛,还一眼看到眼门前一片火爆的场面,一弄堂的人统统围牢自家。宝宝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的失忆的宝宝,不记得发生了啥事体,从艾米丽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坐了起来,问:“做啥啦!做啥啦!”

还在痛哭中的艾米丽艾米看到宝宝一记头坐起来了,也先是一惊,不晓得发生了啥情况呆牢了。

宝宝后脑勺的血还没有凝牢,顺着头颈骨朝下在流,热乎乎的,宝宝顺手一摸,一手的血血红,一看吓一跳,才记慢慢起了被三轮车撞过了。转眼看到艾米丽一副痛哭的样子,赶紧满手的血朝裤腿上擦着,掩饰地讲:“放心,没啥事体,没啥事体。“

刚刚还哭得要死要活的艾米丽看到宝宝活过来了,一记头扑进宝宝的怀里,又像哭又像笑地讲:“宝宝,侬活过来啦,侬活过来啦……”闲话还没有讲光,又拖过一把汪家好婆,讲:“姆妈,姆妈,侬看宝宝活过来了。”

原本,困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汪家好婆居然听见了艾米丽的闲话,“噗”的一下爬了起来,这大概就叫母爱。爬起来不算,还讲:“我老早晓得,汪家门的人命就是大,不会死的。”

还是宝宝伊姨夫眼明手快,又是做惯体力生活的人,力道大,一把抱起宝宝,要朝三轮车上送。讲:“快点去医院。”

宝宝却一眼看到了正跪在地上磕头的三层阁爷叔,赶紧从宝宝伊姨夫怀里挣脱出来,干脆坐到地上,朝三层阁爷叔大叫一声:“三层阁爷叔。”

正在磕头请罪的三层阁爷叔,听到叫声,一抬头,真好跟宝宝面对面,眼睛对眼睛,竟然是宝宝在叫自家,以为看到鬼出现了,吓得像捣葱一样拼命磕头,头在水门汀地上,磕得“砰砰”穷响。

宝宝又叫了一句:“三层阁爷叔。”

三层阁爷叔听清了,确实是活生生的宝宝在叫自家,抬起头来,讲:“侬,侬没有死啊。”

宝宝讲:“还没有寻到侬哪能好死?”

三层阁爷叔心里明白,宝宝寻自家就是要弄清爽“凶宅”的真相。原本,看到宝宝出了车祸,眼看要死快了,伊良心发现了,准备一五一十地讲出制造“凶宅”的真相,以安慰宝宝的在天之灵……

现在看到宝宝安然无恙,三层阁爷叔又犹豫了,担心一旦讲出真相,已经到手的钞票就会被认作是不义之财,追究下去,钞票跟外国有关系,不但钞票可能要吐出来,还会有里通外国之嫌……一犹豫,本想讲出真相的闲话已经到了嘴巴边头了,又咽了回去,改口对宝宝讲:“宝宝老弟啊,先去医院要紧,侬看看头上还在流血。当心破伤风……”

就在这个辰光,跷脚女人不合时宜地从人堆里轧了出来,手里拿条手绢,蹲到宝宝的背后头,帮宝宝包扎伤口,一边弄,一边透过宝宝的后脑勺,朝三层阁爷叔看过去,幽幽地讲:“三层阁爷叔,宝宝兄弟因为侬受了伤,吃了苦头,侬还不肯讲出真相,阿是因为大家是老邻居,有些闲话讲不出口?假使侬讲不出口,就让我替侬讲,好伐。”

三层阁爷叔面孔一记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起来:“跷脚女人,侬侬,侬要讲信誉。”

跷脚女人讲:“我是收了侬钞票,讲好替侬保密,我现在想想,良心过不去了,我收的钞票,可以全部退出来。侬收了别人的钞票,到宝宝住的房子里制造“凶宅”的假象,弄得汪家好婆一家门差点出了人性命,已经够了,也可以讲讲清爽了。”

三层阁爷叔有点张口结舌:“我,我,可以……”

就在这个辰光,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有两个警察从自动让开的通道里走了进来,走到了跷脚女人边头,问:“请问,侬阿是施金妹。”

跷脚女人抬头一看,是两个警察立了门前头,明白是哪能一桩事体了,立了起来,讲:“我是施金妹。”

警察很有礼貌地讲:“请侬跟阿拉去一趟派出所,好伐。”

整条弄堂的人都听到了,顿时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