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再强一些,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他捂着脑袋跌跌撞撞离开了,腰间的许久没有动静的阳春剑发出细微的嗡鸣,却只是独唱。
微生羽擦掉脸上的泪水“到此为止了沧酌,我是微生家的家主,我是微生羽,我会永远记得你,会永远记住这一天,但我不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天”她深深的看了眼沧酌毫无血色的脸,那一眼满满的眷恋和温柔,她抬手沧酌的身影如点点星光消散,她低着头但不断颤抖的肩膀还是宣告了她的内心。
她推开门,觉得迎面的风都是悲凉的。
“不再多留几天吗?”路司辰和她站在一起,俯瞰着无尽海,微生羽摇了摇头“不了,这里伤心事有点多,她没来吗?”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
路司辰摇头“自……那以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了”
“胆小鬼”
“她应当是怕你恨她”路司辰如此说着抬头看着微生羽“你恨她吗?”
微生羽没有说话,她穿着朱红色的襦裙挥手道别。
白榆站在昆仑山脚下看着微生羽离开,“你在躲他们?”断月道
白榆苦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断月“他们不会怪你的,他们都明白你的苦衷”
“你不懂,情感和理智是两码事,而我连自己那关都过不了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呢”
飞星看着他们“我好像有点理解你的想法了”
“是吗?”白榆极轻的笑了下,她将斗篷拉了上来,遮住了全身离开了那个角落。
她还是太弱了,她想她应该去修炼不断的修炼,然后去天云池与瘴气共生。
如果,她舍弃肉身,将所有灵力寄托于异火之中,或许可以维持千百年的时间,只是那样她将在火焰中痛苦挣扎,每一日都如在地狱,但也许她早已身处地狱。
白榆闭关之后,局势更加的震荡,无尽海也无法阻隔瘴气,尽管他们已经限制了人员的流动,但同处十八洲,又岂是可以轻易避免的。
因为这些原因,上下两洲关系动荡,上十洲的很多人都认为这一切是下八洲的人故意而为之,两方关系日益紧张。
少年看着书信的内容,将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你师父的叮嘱,不在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来来回回不过就那些”
“他也是担心你,海外仙山咱们从来没去过”
“我是没去过,但我在那里可有熟人”
“真的吗?”
“当然了,蓬莱第一天才就是我的熟人”
“切,你吹牛”
“到时候就知道了”
——
白榆睁开眼,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惊醒,每次她即将突破之际,那些被她所杀因她而死的人就不断的出现,惊扰着她。
断月给她倒了杯茶水“或许你该出去转转,你的道心出问题了”
“我知道”白榆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倒映在水中,她一身素白坐在房间里,周身的气息更加的冰冷,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哀伤。
她撤去了小院里的结界,弟子们已经换了一批,星若也牺牲了,她命灯熄灭的那天,白榆曾短暂的清醒过,但她没有出来,没有必要也没有任何作用。
蓬莱阁还是那个蓬莱阁,伏波也依旧站在那里“你出来了”她的话语里没有意外,白榆点头。
伏波看着她“你这些年潜心悟道,可有悟出什么?”
白榆“心不诚,无所悟”
伏波笑了下“你活的太痛苦了,但这份痛苦却也是你难能可贵之处,小白,修仙之人越修好像离凡尘越远,到了最后甚至连自己为何拔剑修道的理由都忘记了,但你没有,你见惯了遍地哀鸿却依旧有一颗赤子之心,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你尚未脱离人的范畴,你的眼里有苍生,你的心里有感情,你没有忘却”
“我为他们痛苦,为我双手鲜血而悔悟,师父,我是不是不适合修道”白榆很迷茫,她仿佛失去了方向的船只只能在大海随波逐流。
“不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你难能可贵之处”伏波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我们都活了很久,见到了太多的鲜血,一颗心早已冰冷可你没有你为他们痛苦,说明情感没有在你的身上褪去,你没有因为见惯死亡而麻木不仁”伏波轻轻揉着白榆的头顶,她能感受到白榆的迷茫,这很正常,修仙之人一生太长也走的太远了,到了最后喜怒哀乐早已淡漠,就连鲜血都已冰冷,忘记了来时路,距离人越来越远。
但是白榆不一样,纵使百年过去,纵使她已经是一顶一的高手,她的那颗心却依旧在跳动,她的身上依旧有着烟火气,这样就很好,至高之处过于寒冷了。
伏波站在蓬莱阁看着那些弟子,有的时候也会去追忆自己的过往,但那些记忆太久远了,故人音容笑貌早就模糊了。
白榆的视线落到了那些弟子的身上她笑了下“师父,我们不会永远这么被动的,天纵之才何其多,今日有我明日就走别人,总有一天瘴气会成为史书上的一页故事”
伏波诧异的看着白榆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那股不容置疑的决心,她叹了口气“我终是拦不住你了”她替白榆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你长大了,有你自己的路,师父帮不了你什么,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嗯”白榆点了点头,伏波手背在身后“下山吧,去人间走一趟,大道有情,自当观民生疾苦,这一趟你会有收获的”
白榆深深的看了眼她,拱手拜别。
伏波没有再说话,很多事不需要说出来,对于他们而言每一次分开都需要做好永别的准备,这次亦是如此。
她看着白榆离开,她的背影在眼中不断的远去变小,像极了当年那个上山的少女。她这一生好像都在送别,看着他们离开,开始是她的朋友同门后来是她的后辈,她始终站在这里,永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