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目光集中在宋池身上。
在场多数人都知道他身世背景,父母早亡,自幼被舅舅养大,家境贫寒,生活贫苦。
他舅舅在长风侯府做侍卫,他本人也跟在世子身边做书童,如此才有机会读书识字,参加科举。
长风侯沈崇有恩于他,世子沈良才也在场中。
这个时候,如果他为沈崇“开罪”,说明他还算有良心,若是他坚持己见……
此人,便是真正的白眼狼!
“宋池!”
沈良玉在心里喊着。
不会的,你绝不会是这种人。
这时,宋池淡然道:“长风侯沈崇,因先祖之功得以继承爵位,虽为贵族,却早已没落,我在其府上待过些日子,知晓他早已跟百姓无异,又怎能知晓我策论文章之妙?”
\"宋......\"沈良玉差点惊叫出声,被梁轻舞眼神制住。
她傻眼了,怎么都没想到宋池能说出这样的话,非但没有为她父亲辩解,还贬低成这样!
沈良玉难以置信。
周边都起了一阵唏嘘声。
他不止背刺了梁轻舞,连对他有大恩的沈崇都能背刺。
沈崇紧盯着宋池呆立当场,他也震惊了。
这时,元景帝又问道:“依你之见,对于这般执迷不悟的人又该如何处置?”
他语气变得尖锐有种逼迫之感。
宋池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淡然道:“回禀陛下,依学生之见,应当削其爵位,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惊疑声四起。
长风侯府早已没落,身为当代家主,沈崇一直都在尽可能守住爵位,为此不惜变卖府邸,好不容易才保住爵位,而今宋池说出这样的话。
其心之狠,难以形容。
“忍住!”
梁轻舞用力捏住沈良玉的手,让她冷静下来,在这样场合乱言会直接被治罪。
沈良玉面色一片惨白,眸子死死盯着宋池。
她跟父亲为了保住沈家爵位付出一切,却没想到最终让沈家失去爵位的是宋池!
“宋池!”
在这一刻,沈崇再也难以忍受,他大声道:“你从参加科举到现在皆为第一,你才华横溢,被称为大周文曲,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周困境,你怎么能作出这样文章?”
宋池转过头,看着面色涨的通红的沈崇,反问道:“莫非我这个圣前会元还比不过你这个落魄贵族?”
他言外之意是,像沈崇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国家大事。
“你......”
沈崇气极,他怎么也没想到宋池竟会变成这样。
“说的不错。”
元景帝附和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妄议国事,宋池策论文章写的清清楚楚,你却还是执迷不悟,既然如此那朕便听宋池谏言,削你爵位,让你自醒!”
“传旨,即日起削去沈家长风爵位,降为平民!”
话音落下,沈崇身体踉跄几欲摔倒。
他拼命守护的爵位没了,而罪魁祸首竟然是宋池!
元景帝也不理会,又看向洛川南。
“安国公,你也多次谏言朕应罢战,现在听过宋池策论,你可有改变?”
洛川南看了眼宋池,冷声道:“回禀陛下,宋池以文乱世,实乃奸人,其所作策论根本就是乱言一通,乃是误国害民,还请陛下严惩!”
元景帝脸上像是浮了一层寒霜,直接问道:“朕问你的是,现在可有改变!”
洛川南跪下,高呼道:“还请陛下明鉴,宋池以文乱世,应当将其严惩!”
\"执迷不悟!\"
元景帝转向宋池又问道:“你觉得应该如何惩处?”
宋池看了眼洛川南,开口道:“回禀陛下,安国公祖上有从龙之功,念其先祖之功,降为侯爵最为合适。”
“哈哈。”
元景帝大笑道:“跟朕想法不谋而合,不愧是朕钦定的圣前会元。”
在众人惊疑神色中,安国公洛川南被降爵一等。
就连宋世文都目瞪口呆,他很早就提出削爵之策,却一直都难进行下去,现在却因宋池三言两语,沈崇被削爵,洛川南被降爵。
殿内气氛沉寂。
人们再看宋池神色已完全不同。
宋池跟洛川南小女洛羽柔走近人尽皆知,会试结束还不顾舆情去太常寺门口接迎,而今宋池却毫不留情的谏言降爵。
他才十七岁,他怎么能这么狠。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直到现在他面色都平静如水,这份心性才最为难得。
大周朝又要出现一个宋世文了。
有人在心里哀嚎。
一个宋世文已让大周走向衰败,再来一个大周必亡!
谁也不敢说话。
沈崇,洛川南只是开始,陛下真正的目标是武安侯梁轻舞!
也在此刻,元景帝低沉道:“武安侯,你的想法可有改变?”
梁轻舞起身到场中,她看了眼宋池,直接道:“臣,谏言罢战,若陛下执意攻打北魏,大周必亡!”
“放肆!”
元景帝怒喝出声,他深吸了口气,又问道:“朕还要用你攻打北魏,有你北府军出战,再有云狄率领的镇东军,另有新征募十万兵力,共同组成二十万大军,如此必能消灭北魏,你为何不愿!”
“北魏虽为蛮夷,自拓跋氏一统建国以来,国力强盛,拓跋氏野心勃勃,早就想进攻中原,前年攻战便是试探,北魏很可能已跟东楚、西夏、南越等国达成同盟,若我大周对北魏用兵,其余三国必然进犯...”
梁轻舞沉声道:“到时我大周军队难以抵御,后果不堪设想。”
元景帝顿了顿,转向宋池问道:“你可有什么解释?”
宋池转向梁轻舞,“武安侯可知晓人性弱点?”
“原来不知,今日大开眼界。”
这番话分明意有所指,是说宋池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宋池心里暗叹,但还是迎着她眸子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和尚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国家,同时进攻大周,利益如何划分?”
“堂堂大周女帅,统领北府军的武安侯却如此畏战?”
宋池转向元景帝沉声道:“陛下,大战当前,军心不能不稳,武安侯既已生出畏战之心,再留在前线已不合适,应当将其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