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然知道这想法是无稽之谈,可是、可是这小姑娘实在长得太好了些!
连张三丰都微微一愣,他先前带人回来,一路上为了安全着想,便让人不要洗脸梳头,等到了山上再做梳洗。
却不想,原本的模样已经足够惊人,如今洗干净了脸,更是不似凡人。
丁敏君更是瞪大了眼睛,除了静玄师姐和纪晓芙之外,就是她最得师父器重。
所以临行前,师父交代静玄师姐时,她也硬是凑到跟前,听师父说这周芷若天资绝佳,她还起了一丝嫉妒之心。
只是最后,师父又莫名说了一句周芷若应当长得很好,让她们回来的路上多多注意,不要让人被拐子或是鞑子权贵盯上了。
她那时还在心里暗自不屑,心想只有富贵才能养出美人,就像那个纪晓芙,要不是她家里有钱,她能长得那么白皙?
至于师父说的周芷若,一个家破人亡流落江湖的小丫头能有多美?纵使从前长得不错,现下恐怕也面黄肌瘦憔悴的不像样子了。
就像她们这些能吃饱饭的峨眉弟子,哪怕有些五官差一些,也个个都比无以果腹的平头百姓长得好。
所以啊,哪里需要担心那么多,顶多注意不要让她被那些心肠坏的流脓的拐子给拐走了。
这个世道,要是落到那些畜生手上,好点的折断手脚去乞讨,讨不到定额的东西还要被毒打。至于差的,还不知道要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可、可是,无论先前想的是什么,眼下一见着这从殿门口缓缓步入的小丫头,丁敏君心里的那股千里迢迢来接人的气仿佛被针扎了似的,一下子泄了个完全。
天菩萨!这世上还能生出这样的女娃娃,她平日里就算是揽镜自照,也是想也不敢想能长成这样的!
丁敏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胭脂瞧,然后发现顶多能挑出她穿的衣料没多好,只是普通布料子。
可是,那身普普通通的靛蓝布料穿在这女娃娃的身上,显得格外不同,让人觉得她披着一片广阔的天空。
她还只是一个孩童,但已经能用美丽来形容了。
她身披着天空,乌云是她的头发,又浓又密的睫毛像是裁剪了黑夜的天幕,一双清亮的眼睛比星星还要耀眼夺目。
当胭脂望过来的时候,殿内的弟子们纷纷低下眼睛,一时竟然不敢与她对视。
丁敏君先前望得最专注,眼下撞上胭脂的目光,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低下头,但面红耳赤的像受了风寒般。
“这……这可真是想不到。”静玄扶了扶手中快要滑落的浮尘,低声念了句佛号。
等心中平复下来,这才努力平静看向走近的胭脂,柔声道:“周师妹,贫尼法号静玄,是来接你往峨眉去的,往后,峨眉派就是你的家。”
胭脂望着虽然面相严肃,但目光柔和的静玄师太,乖巧行礼道:“芷若见过静玄师姐。”
静玄拉住她的手,笑眯眯的应了这声师姐,又指着丁敏君、贝锦仪等人道:“这是你丁师姐、贝师姐……”
待胭脂一一喊过后,静玄又引导着胭脂去和武当众人告别,等拜谢张真人后,便提出要立刻下山。
宋青书眼泪汪汪的盯着胭脂,丁敏君注意到他的目光,心中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把胭脂的身形遮住。
张三丰虽然觉得天色将晚,不如在武当山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出发,但深谙峨眉派弟子的脾性,被婉拒后也不多做推拉,只叮嘱了她们行走在外要注意的种种事项。
峨眉派弟子知道这是张真人的好意,面对这样一位老人的善意,她们自然也会耐心听着,把一些来时路上不周到的地方记在心中。
等峨眉派一行人拥簇着胭脂走了,张三丰身旁的亲传弟子们这才长舒一口气,几个年龄小的更是滔滔不绝的说起话来。
莫声谷大声道:“师父,您这真是从路上捡到的小姑娘?我觉得这小姑娘是仙童下凡!喏,人家说金童玉女,这不得是玉女下凡历劫了?”
说着,他连连点头,信誓旦旦道:“现下蒙元鞑子鞭笞中原,万民苦不堪言,神仙怜悯众生,特意下凡投胎来了。”
俞莲舟好笑的一拍七师弟的臂膀,道:“七师弟,你可别胡言乱语,小心师父敲你脑袋。”
张三丰抚着白须,脑海中想起胭脂的身世,半晌也没说话,他这样武学几乎达到此世顶峰之人,心中有时也会有些隐隐约约的感受,只是不能说出口。
人,万物之灵长也。许许多多的存在,都在冥冥之中或清楚或朦胧的走上学做人的道路,有的学的好,几乎无人别无二致,但也有学的懵懵懂懂的,还不能把周身的异样完完全全收敛。
想着,张三丰豁达一笑,自从襄阳城破,这世道急转直下,一发不可收拾,已是如此乱局,多一些异样又能如何呢,日月照样轮转。
张三丰在思考时,这几个弟子也不打扰,只相互说着小话。
莫声谷扯着俞莲舟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感想,张松溪和殷梨亭无奈对视,同情起接话的二师兄,就小七这直脾气的话痨,和他说起话来,那是又气又累。
宋远桥揉了揉快要哭出来的宋青书的头发,发现把儿子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揉成鸡窝后默默收回手,只当无事发生。
怪不得青书这么舍不得人家离开,可惜,宋远桥瞅了一眼自家儿子,在心中默默摇头,长相比不上、天资也比不上。
那周小姑娘到了峨眉,必然是要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就算不提掌门人的规矩,青书也差的太多了,是绝对配不上人家的。
宋青书没察觉宋远桥的无良行径,只当爹是在安慰自己,这下眼泪是真的控制不住,稀里哗啦哭起来。
宋远桥板起脸,觉得儿子做此软弱姿态定是平日锻炼的少了,于是心中记下,决定明日就再给他加些功课,再循序渐进,直到极限为止。
宋青书哭着哭着,莫名觉得一道寒意转瞬即逝,只是他哭的太忘怀,沉浸在离别之痛里,是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身后爹爹凉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