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峙主动请战的行为令人十分欣慰,也愈发加深了他可靠可用可重用的印象,但他的请求还是依旧遭到了拒绝:“这个时间点不能打,至少不能由我们出手来开这个头”。
第一枪不能由中央军来开,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的晋绥军抗战期间地盘大为缩水,早就对在山西境内大肆发展壮大的八路军不满到了极点,正适合扮演急先锋的角色。
在重庆的有意怂恿和晋绥军自身心急抢地盘的综合作用下,上党战役随即打响!
晋绥军本以为八路军会因为延安正在重庆谈判而放不开手脚,孰料延安早在出发前就留下了“边打边谈,以打促谈,你们打得越好我就越安全”的指示。
上党战役从九月打到十月,晋绥军被歼三万多人、被俘也有三万多人,直接折损了全部三分之一的兵力,被压缩孤立在了少数几个城市之内。
战场上没讨到便宜,谈判桌上的条件自然也就落不下去,随着国军部队走海路在山海关跟东北民主联军全面开战,华中地区的形势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国府本来就对谈判是操纵舆论走过场想法的,于是刘峙很快就接到了一道带有恼羞成怒语气的命令:“马上出击!这一仗由你全权负责,统一指挥豫西、湖南、皖南各部,给我拿下武汉!等赤匪的破枪都打光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想要几个委员席位!”
刘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命令一下,他立即就给薛岳、汤恩伯、顾祝同发去电报,按照约定时间一齐对鄂豫皖边区发起围攻。
和自己的校长一样,刘峙同样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为了能把最大的功劳捞在自己手头,他故意把其他三路的发起攻击的时间比自己提前了一段时间,好先吸引牵制住华中野战军的主要兵力,以便自己趁虚一击得手。
国军各部一动,各方情报就立即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武汉,陈奇涵有些诧异地找到赵骥汇报说:“司令员,情况跟预计的有些变化,其他方向倒都没什么意外,唯独就是宜昌的刘峙部没有出动”。
“仍按原计划执行”,赵骥想也不想就做出回答,“只要进犯我们的是国军就行,我可不管他是哪部分的,无论咸宁和随枣哪一边,只要对方开了第一枪,我们就集中主力攻击宜昌!”
长沙,薛岳恼怒地把刘峙的命令扔在地上:“简直是欺人太甚!他刘峙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指挥我!”
薛岳素来是个自视甚高的孤傲性格,他早年追随中山先生,从北伐时期开始就是国军中独领一军的方面重将,在薛岳眼中看来,当年要不是鲍罗廷临阵手软,搞不好北伐军总司令的位置都很可能是换他来当。
1926年中山舰事件爆发时,时任驻广州第一师师长的薛岳主动找到鲍罗廷,提出愿意以武力手段帮忙解决此事,谁知道鲍罗廷“以大局为重”竟断然拒绝,这才放纵他人一步步坐大。
受重庆遥制也便罢了,谁叫自己手腕不如人呢,可受在国军中素有“猪将军”臭名的刘峙指挥,这忒么完全是刻意的侮辱,绝对不能忍,否则对方一定会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回事儿。
不要老子好过,那就都别过啦!
“让暂编第五、第六师从岳阳往咸宁方向出击”,薛岳没好气地下达命令。
记录命令的参谋听完一惊,茫然地抬头问道:“就两个暂编师?”
“我们又不是主攻部队,反正只是牵制嘛,出动两个师足够了”,薛岳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参谋只管去执行,“告诉赵季平和梁化中,路上走慢一点,不要越境太深,只要一交上火就立即转入对峙状态,情况不对马上撤”。
薛岳这边磨洋工的时候,皖南的顾祝同也只派出了田钟毅的新七师装装样子,开什么玩笑,叫老子放着收复南京这种唾手可得的泼天大功不要,却要替你刘峙去出力对付赵骥,做梦吧!
再说了,自从皖南事变以后,苏南新四军全部转移去了江北,要是三战区主力不赶紧着去接收倭军投降,只怕等到回过头的时候,南京城就要红旗遍地啦!
上峰是什么脾性,到时候他才不会管我是不是把部队都调去打赵骥了,丢失南京的黑锅还不是要我来背。
豫西的汤恩伯倒是愿意帮刘峙一把,一来他跟赵骥有旧怨,二来如果打得顺利的话,自己也可以趁机把豫东收入囊中扩充实力。
汤恩伯留下第二十六军守家,以第九十四军朝随枣一带发动攻势试图威胁武汉侧翼。
负责守御随枣的是刘海元部第七军和独立第31师共计四个师的兵力。
刘海元按照师部预案,一面依托大洪山和桐柏山采取守势坚决阻挡,一面着急忙慌地给野战军司令部发报——我部已与国军交火!
接到刘海元电报的赵骥立刻就在战役动员令下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陈奇涵:“让西线部队即刻朝宜昌发起进攻!”
秭归县,刘峙大将军没有待在前敌指挥部里,而是忙里偷闲地来到郊外的山中亲手挑选当地特产脐橙:“记好了,这一筐是校长的,这一筐是夫人的,这一筐是……”
“司令员!司令员!”一名参谋远远高声呼喊着朝山头跑来,“不好啦!出……出大事啦!”
刘峙不满地瞪了参谋一眼:“大事?能有什么大事?再大的事还能大得过给委座和夫人送特产?”
“共……共军……”参谋扶着腰好不容易才喘匀气,“共军大举攻击宜昌来了!”
“不就是共军……”刘峙不屑地刚开口说了一半,这才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什么!你再说一遍!”
“共军主力进攻宜昌了!”
“啪嗒”,一枚饱满的脐橙滑落掉在地上,刘峙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眼睛:“怎么会呢?他们现在不应该正忙着对付另外三路大军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