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竞争是无处不在的,哪怕是在这远离都市喧嚣的山野之间,它依然存在。想保持第一名是需要实力的,更是需要决心和毅力的。实力上我似乎没有多大优势,至少和他们几个年轻人相比我没什么优势。毕竟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原生动力。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小伙子有几个人是没有争强好胜之心的呢,没有那才叫不正常呢。
我虽然在前边努力地疾走不停,甚至是倾尽全力地沿着木楼梯快速下行,但依然能听到慢慢接近的脚步声。不用回头看了,那一定是小毅和日记他们,因为赶星和遥遥的脚步声我现在已经能准确的分辨出来了。他们俩应该已经被小毅他们超越了,没能阻碍住后面队员前进跃升的步伐。
一对废物,他们既保不住自己在队列中的名次,也无法帮助我保住第一名的位置。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因为他们俩最擅长的本事都长在嘴上了,没长在腿上,这一点我倒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继续保持住自己排头第一名的位置吗?“咚咚咚咚”由远及近不停歇的脚步声就像是债主砸门的动静,搞得我心绪烦乱又无可奈何。木楼梯不算宽敞,但我也不能真的把路堵死,非不让身后的人过去吧,关键是我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与借口那么做。
我们脚下的这条路也真是的,走了这么半天居然就没有一个明显的岔路口,完全比拼体力和速度我真就比不上身后的这几个年轻人。更让我糟心的事情也来了,我的脚踝和膝盖现在都有些隐隐作痛了,这可能和我刚才这一阵急速下行有关。虽说我们下山一直是在走木楼梯,但它的反弹力度可不小,一次次的落地,一次次的反弹震动,对我下肢关节和大脑都是一次次的伤害。我明白我马上就要撑不住了,我必须要停下来歇一歇了,不是为了心脏和呼吸,而是为了我的下肢关节。
人老先老腿,这话一点不假。我会输掉这场竞赛是因为我的腿先输了,没办法,这就是自然规律。即便我今天不输给小毅和日记,在今后也会输给比我更年轻的队员,这就是户外人常说的:老驴永远也走不过新驴。不是因为经验和体能不足,而是因为谁也赢不了时间和岁月。
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蹦蹦跳跳、三步并作两步、半走半跑渐行渐远的身影,我除了不甘、无奈和暗自诅咒之外是别无它法。没办法,这场竞赛我的确是输了,输得无话可说。小毅、日记和小香他们三个人陆续地超过了我,但刚才我们的那一阵疾行竞速使我们四个人和身后其它队员之间拉开了一大段距离,所以没有其他人目睹到我被他们三个人超越的场景,我应该是在无声无息之中输掉的这场竞赛。
此时我们脚下的木楼梯也已经转入了更低矮和更紧凑的山谷之中,这里不仅山路盘旋山体相互掩映,树木也开始多了起来。之前接近山顶那里视野开阔,四下望不到什么树木尽是草地。这里的地势相对较低,气温较山上高出了许多,水分也更加充沛了,我们所行走的木栈道的两侧越来越茂密的树木和树叶已经能遮蔽视线了。
由于刚刚经历了一次竞争的失败,我现在的心情极其沮丧,对身边的风景也是无心细看。我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我现在是在一条山谷中沿路前行,地势越走越低,路两侧的树木越走越多,各种巨大岩石裸露出来的部分也是越来越多。
这些光秃秃的岩石大部分是圆形或椭圆形的,方形与不规则形状的较少,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我猜是水流,因为我已经在路边听见也看见了溪水。水流不大,但却是活水,而且一出现就一直伴随着我一路向山下流去。看来这个景区道路的修建也是依着水流而设计的,多少也是费了些心思的。
脚下的路也在这里换作了土石路,木楼梯算是终于走完了。真心觉得这个景区最大的一笔投入就是那些木板和木板下边搭建脚手架的铁管。难道木楼梯当真比土路或石头台阶对游客的双脚更友好吗?又或许是这条景区的路在掩藏和保护着什么吗?一想到这些复杂的问题我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尤其是被大风吹了那么久又走了那么远的路之后,我的大脑似乎陷入到了缺氧和缺糖的状态之中,于是我连忙从包里掏出了一瓶饮料边喝边走。
这时我听到了更大的水声和人声,似乎有人在前边的水边交谈着什么。我转过了几块巨石之后看见了一个面积稍大的水潭,山上的流水到了这里汇入这个水潭,而后再往前又以小溪的方式向更低处流去。小毅、日记和小香他们三个人正坐在水潭旁边小憩、交谈和吃东西。看来他们刚才也走累了,打算在这里当三只领先后就放松的兔子。而在他们周边还有几个原本走在我们前边的队员,他们也在这里休息,看来很多人都有疲劳后就想放松一下的想法。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反超他们的绝好时机,只要我能战胜自己的疲劳感我就能反超他们。但是我心中那种我也想歇一歇喘一口气的执念也非常浓重,以致于我需要不断咬牙提醒着自己:不行,不能歇!落后的乌龟要想反超领先的兔子就必须一直向前,一直不停地向前爬,一直不动声色低调地向前爬。
在将水潭和水潭旁的一众队员甩开十分钟之后,我紧张的内心才慢慢地松驰了下来。开心,精神上巨大的满足感再一次涌入了大脑。我此时多少是有几分得意的,但我又马上提醒自己还不能自满,在上车之前我还有被他们反超的可能,这种领先后的焦虑很快就冲淡了我之前的喜悦。
所以当我看见景区门口那两扇巨大的铁栅栏门和门边那个无精打采的验票员的时候,我心中竟然没有一丝看到终点时应有的激动。相反,我认为我需要坚强,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胜利,我必须要坚强起来。
我把手台和登山杖默默地收进了背包,整理了一下衣服,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尽量像是一个疲劳的游客。缓慢地走出了铁栅栏门来到了售票处的窗口,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前后左右,然后皱紧眉头对坐在售票窗口里边的售票员低声报怨道:“你们这里对无故逃票的人也不管一管吗?刚才他们一大堆人在里边大吵大闹交流什么逃票心得,还在水潭那里又是洗脚又是乱折树枝,不光破坏环境,而且形象也很不文明。还有人到处乱丢烟头,真是很危险,今天这可还是一个有风的日子呐!”说完我就摇头叹息着向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任何一个成功者都知道,不光要不断地给自己做加法,还要不断地给竞争对手做减法。比如这个拥有景区的村子里的村民就是如此,他们把自家的房屋都修在了明显高于穿村马路的高台之上,把各种垃圾箱和公共厕所都安置到了低洼的景区附近。这是什么?在我看来这就是智慧,生活的智慧。
我在景区门口的停车场上没有找到我们队的大巴车。四下搜寻了一下,发现有几个我们队的队员正坐在穿村马路的路牙石上边休息。我信步走了过去,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然后开口问道:“曹大哥,咱们的车还没来吗?”
曹大哥愣了一下对我说道:“哦……你是哪位啊?咱们认识吗?”
“嗨,我是听他们一路上一直管您叫曹大哥,所以我也就跟着这么瞎叫了。咱们是一个队的队友,领队是孤独,您叫我马克就好。”我笑着解释道,顺手还递了支香烟过去。
“噢,”曹大哥接过了烟点了点头对我说道,“你也是跟着孤独出来的。咱们的车好像还没来呢,刚才走在最前边的虎子找车去了,一转眼的工夫就看不见他人了,估计是去联系司机了。咱们就在这儿等吧,反正他们一会儿得来这里接咱们。哦对了,你是走在中队啊还是后队啊?咱们队还得有多久才能都下来啊?”
我点上烟吸了一口说道:“我们几个人应该算是中队吧,前边你们走得快的队员我们是一直没能追上,后边走得慢的队员我也没看见。我到这里和你们到这里之间相差了有多久呢?”说着我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七点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