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卫东一个假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叶长征一家却根本就不知道。
夫妻二人讨论过很多想要让叶卫东原谅他们的办法,可讨论来讨论去,都没能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还在放暑假之前,他们还专门去找过王建钢和他的父母,想请王建钢带着她找叶卫东,让叶卫东假期中回叶家来。
可王建钢借口这段时间太忙,他也见不着叶卫东,这事也没能成。
后来,叶长征又找关系找到了四机所,可因为叶卫东交代过四机所的保卫人员,最终仍然连叶卫东的面都见不着。
他们知道叶卫东正在与陈红舞谈恋爱,但自从叶长征找过陈铁柱一次,陈铁柱反而把他说了一顿之后,叶长征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们了。
为此,夫妻二人这个假期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尤其是肖菊英,经常会想着叶卫东放假了,学校里不可能待,四机所也应该不会安排房子住,就总是想着叶卫东会住在哪里了。
夫妻二人最后一商量,就决定等到开学后再去学校找叶卫东。
这一天,两人就来到了京城大学计算机科学一班。
到了学校里,还真的见到了叶卫东正在教室里上课。
等了足足一节课的时间,才等到了叶卫东下课了。
“卫东,卫东……” 肖菊英满脸热切,一见到叶卫东就迫不及待地跑了上去,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叶卫东,可叶卫东却像是触了电一般,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肖菊英的手就那么尴尬地悬在半空中,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与无奈。
叶长征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卫东啊,你看,我们特意来看你了,你这……”
叶卫东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平淡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叶叔叔,肖阿姨,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说罢,他抬脚就要离开。
叶长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这段时间为了能和儿子恢复关系,他们夫妻二人可谓是想尽了办法,吃尽了苦头,如今却换来这样的对待,他怎能不怒?
“叶卫东!你怎么能这么不孝?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叶长征猛地提高音量,那声音犹如平地炸响的惊雷,在教室里轰然回荡,桌椅似乎都跟着微微一颤。
原本正沉浸在课间喧嚣里的同学们,被这突兀的怒吼惊得瞬间停下手中动作,纷纷扭过头,投来满含好奇的目光,探寻着声音的来源。
叶卫东的脸,在这刹那间涨得通红,恰似熟透了的番茄,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最忌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提及那些过往,尤其是父母此刻这般近乎斥责的口吻,好似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戳中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叶叔叔,您这么大声是几个意思?您刚说什么?说你们是我的父母?哦哦哦,或许,曾经是吧。
但两年前就已经不是了。是你们自己,在报纸上郑重其事地登报声明,与我断绝了关系,你们忘记了吗?”
叶卫东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裹挟着无尽的寒意。
叶卫东的声音同样高亢,关于他和父母断绝关系一事,其实班上的同学和老师早有耳闻。
“卫东呐,你咋就不能体谅体谅爸妈呢?你想想,我们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如今你考上了京城大学,还……”
肖菊英说着说着,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忙不迭地抬手去抹,可那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含辛茹苦?” 叶卫东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呵呵,有些事我都懒得提。要是你们不想在这儿出丑,我劝你们还是趁早回去吧。不然,可别怪我待会儿不给你们留面子。”
他语气决绝,眼神中满是冷漠。
叶长征像是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此时,周围的同学像是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对着叶长征和肖菊英指指点点。
“原来,他们就是和叶卫东断绝关系的父母啊!” 一个女生小声嘀咕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讶。
“是啊,我听说叶卫东去湖南插队的时候,被冤枉成了敌特分子。就因为怕被牵连,这俩人才急着登报和他断绝关系呢……”
一个男生绘声绘色地说着,脸上带着些许鄙夷。
“难怪叶卫东喊他们叔叔、阿姨,要是我,直接就说不认识了。” 另一个同学附和道,眼中满是对叶卫东的同情。
…………
叶卫东看向叶长征和肖菊英,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再次说道:
“你们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我说过,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登报断绝关系是你们自己做的决定,你们就当我当年被抓起来,直接被枪毙了,行不行?
退一步讲,就算我没被枪毙,只是判了刑,现在还在牢里,你们也不会这么惦记我,对不对?”
叶卫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压抑许久的愤怒在隐隐发作。
说着,叶卫东转身就想挤出人群。
可叶长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卫东,我们这个假期都一直在找你,想让你回家,可一直都找不到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我们好歹是你的父母,卫东,就算我们以前真错了,就算你对我们有气,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你的气也应该可以消了,不要再这么任性了,好吗?”
叶长征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还真不像他以前的性格,看来,为了能让叶卫东回去,他也是很想表现出来自己的诚意。
叶卫东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叶长征的钳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双眼之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好似两团随时可能喷发的火焰。
“你们以为我一直是在任性地和你们赌气?呵呵,二位,你们应该是想错了,行,那我再认真和你们解释一遍吧!
我不是和你们赌气,而是真的想远离你们,最好永远不再有任何关系。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已经对你们彻底绝望了。
从小到大,你们从来就没为我考虑过。
而且你们对待我和对待叶卫华与叶卫红是不是一直都特别偏心,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
我早就没法在那个家待下去了,你们懂吗?就算你们没有登报与我断绝关系,我也会千方百计要逃离你们,你们明白吗?
何况当初你们那么绝情。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们,靠着自己的努力能独自面对一切了。你们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会怎么做?”
叶卫东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番话,胸膛剧烈起伏,情绪激动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