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山与朱氏第二日便去了平西侯府安排好的宅院,收拾一番之后立刻带着赵如芳搬了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赵家便开始忙了起来,一边和贺家商议两家的亲事给赵如芳准备嫁妆,一边接待昔日同袍好友。
秦宜真与程堰得知之后,也非常满意赵家的识趣。
天气越来越热,几日过去,便到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六月。
也正是这个时候,朝堂上对于芳华阁纵火案也有了初步的结案。
张家勾结外邦,为叛国之罪,赐毒酒一杯,赐死。
连秋后处决都不等,直接一杯毒酒,送张阖家一同上了西天。
张家被抄,抄出来的东西换置成了钱银,赔给了方始心,然而张家早已败落,纵然私藏了一些东西,可对于方始心的损失,连一成都不到。
方始心气得吐血,跟着自己亲爹去大理寺找李大人理论。
李大人头疼得厉害:“张家害了你,可如今张家人都被赐死,抄家也抄了,钱也给你了,你还想如何?难不成还要我大理寺赔给你不成?”
方始心振振有词:“那也是你们没有保护好百姓,让百姓遭受如此无妄之灾,再说了,一切皆因秦宜真而起,难不成她就能置身之外了?”
“方姑娘。”李大人脸色都变了,看向方少卿与方始心眼中有了警告,“方姑娘还请慎言,此事与公主无关,勿要随意攀扯公主。”
“方少卿,你若是连女儿都教不好,不知忠君爱国几个字,这个官也不必做了,本官会上禀,让你回家教女去。”
“你——”方始心还还未开口,便被吓得冷汗直冒的方少卿捂住嘴巴。
方少卿赶紧向李大人赔罪:“大人莫怪,我家姑娘因着损失了太多,这才得了癔症,有些疯疯癫癫的,大人莫怪。”
李大人冷哼一声:“既然是得了癔症,那就把人放在家里管好了,别放出来到处咬人。”
“是是是......”
方少卿心中对这个女儿也是有怨的,昔日方始心与秦宜真交好,他平步青云,几年之内便官升几品,成了大理寺少卿。
那时候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便是他的上官李大人都给他三分颜面,可自从宫宴被罢官之后,便是官复原职,仍旧是大理寺少卿,可也被渐渐边缘化,只做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如此一来,这辈子恐怕升官是不可能的,而且什么时候被贬官罢官也是未知数。
方少卿想到这里,狠狠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都怪这混账蠢,好好的与公主做友人不是挺好的吗,非要觊觎公主的夫婿,还想害公主,简直是不知死活。
李大人对方少卿道:“并非是大理寺不讲理,这芳华阁的损失就没有大理寺赔或是公主赔的道理,眼下只能等西梁再派使臣过来,看看西梁赔偿了什么,到时候让西梁泽王赔。”
“眼下只能这样了。”方少卿深叹一口气,“大人,我先带这不孝女回去了。”
“去吧。”李大人扫了方始心一眼,冷淡道,“将她管教好了,若不然有朝一日,必然祸害全家,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多谢大人提醒,下官谨记。”
方始心被拖着离开的时候,仍旧满心愤懑:“你又不是他的狗,这么怕他做什么?”
“逆女!”方少卿大怒,当场就给了她一巴掌,“休要胡言乱语,跟我走跟我走......”
父女俩争争吵吵地从大理寺离开,李大人深叹了一口气,方家有这样的女儿,迟早得完蛋。
。
张家人当日被赐了毒酒,一家全无幸免,大理寺命义庄的人过来收拾收拾,埋进了乱葬岗。
昔日风光无限的侍郎府张家,就此落幕。
张家人死去的第二日下午,程太后与程堰便去了一趟承恩侯府。
六月的阳光洒落天地,天理昭昭,仿佛一切的罪恶都无所遁形。
程太后今日换下了太后华贵的朝服凤冠,一袭青衣,头上简单的簪了一支青簪。
她年岁今年已经三十有五,岁月也似乎格外的优待她,仍旧容色美丽,便是这一身青衣也挡不住她的倾世芳华。
越过杂草丛生的小路,姐弟二人便走到了一处陈旧半坍塌的院落前,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程士远和程士明见这姐弟二人突然到来,惊得脸色发白,忙是跪下。
昔日他们想过许多,幻想着这位太后阿姐到来的时候,原谅了他们,将他们接了出去,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
可等人真的来了,他们非但没有欢喜,反而觉得惶恐不安,害怕程太后终于折磨够了他们,亲自来送他们上路。
“张氏呢?”程太后冷眼扫过,不见张氏在院中,便问道。
程士明哆哆嗦嗦地回话:“在屋里呢,屋里......”
“去将她带出来吧,本宫有几句话要与她说。”
程士明不敢不从,忙是起来去了屋里要将张氏带出来。
程太后站在院中,神情冷冷地打量着四周,程堰则是站在她身边,无声地陪着她。
他们姐弟二人,要论谁人对程家最恨,自然是程太后,程堰一出生母亲就死了,他恨承恩侯做下的恶事,恨张氏害他母亲,但也只是如此。
但程太后那时候已经不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又亲眼目睹母亲的惨烈,那入骨的恨意,便是将程家与张家所有人抽筋扒骨都不能解恨。
程士明扶着张氏从屋里走了出来,程太后抬眼看去,却见张氏穿着一身污脏的衣衫,头上的白发有一块没一块的,乱糟糟的宛若鸡窝。
她见到来人,还歪着头,咯咯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新衣服新衣服......”
张氏笑哈哈地上前,就要伸手去摸程太后的衣裳,程士明险些吓得晕过去,赶紧拉住她。
“新衣服新衣服......”张氏挣扎着,死死地盯着程太后身上的衣裳,模样疯疯癫癫的。
程士远忙是道:“大姐,母亲她是疯了,望你莫要怪罪。”
“真的是疯了吗?”程太后轻笑,十分的讽刺,“我还听说前几日程家人来看她,她还会唱《戚夫人舂歌》,今日怎么不唱了?”
“本宫今日前来,便是想好好听一听,既然自比戚夫人,本宫也不介意让她拥有戚夫人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