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门前,黑压压挤满了身着冰冷甲胄的禁军兵士,肃杀之气凝结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金属甲叶碰撞的铿锵声,以及邓老竭力压抑却仍旧透出愤怒的低吼,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长公主府的亲卫统领,站在最前方,面色冷硬。
“奉命搜查要犯,还请诸位行个方便。”他的声音不大,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邓老挺直佝偻的腰板。
梅姑和一众郡主府的仆从,神色同样凝重,如同筑起一道人墙,将朱红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寸步不让。
“郡主府是何等尊贵之地,岂容尔等随意撒野!”邓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即便要犯当真不在府中,如此兴师动众,视郡主威严于何地?置王法于何处?”
亲卫统领眼中快速掠过一丝不耐。在他看来,眼前这些不过是些倚老卖老的奴才,困兽犹斗,徒劳挣扎。
“看来诸位是不肯配合了,真是冥顽不灵。”他嘴角勾起冷笑。“那就休怪本统领无礼了。”
他手掌猛地一挥。身后的禁军立刻涌上前。
几只粗壮的手臂瞬间擒住了邓老,铁钳般牢牢控制住他瘦弱的身躯。
老人奋力挣扎,却如螳臂当车,毫无作用。
梅姑等人也被粗暴地推搡到一旁,脚步踉跄,面露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禁军步步逼近。
眼看禁军就要撞开府门,强行闯入。
“慢着。”一道清冷的女声,如同山涧清泉,穿透嘈杂,并不高亢,却沉稳有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温意棠一袭素雅的月白色长裙,身姿纤细,与兄长温绍祺并肩而来,步履从容,神色平静,仿佛眼前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不过是寻常街景。
禁军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亲卫统领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审视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永嘉郡主。
他并未立刻下令放人,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姿态敷衍。“末将参见永嘉郡主。”
“只是在下奉命在身,职责所在,缉拿朝廷重犯,事急从权,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他嘴上说着见谅,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带着几分审视和倨傲,仿佛在掂量这位郡主的分量。
温绍祺剑眉紧锁,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就要上前与那统领理论,却感到衣袖被人轻轻拽住。
温意棠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转向那位统领,神色平静,眼波不起一丝涟漪。“无妨。”
“大人奉命行事,尽的是自己的职责,而邓老他们,守护郡主府,亦是尽他们的职责。”她的声音依旧轻柔。
“既然大人奉命要搜,若能问心无愧,那便搜吧。”
温意棠目光平静地迎上统领探究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
她微微侧身,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迎接贵客,而非放任搜查。
统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这位在传闻中娇滴滴的郡主,会如此轻易让步,甚至主动配合。
他再次仔细打量了温意棠一眼,试图从她平静的面容上,捕捉到一丝异样。
他挥了挥手。
控制着邓老等人的禁军立刻松开了手。邓老踉跄几步,连忙来到温意棠身边,面色担忧,低声道:“小主人......”
温意棠扶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安心,目光温和,带着抚慰。
统领不再迟疑,大手一挥,语气森然。“搜!”
禁军们一齐涌进郡主府。
一时间,府内传来各种翻箱倒柜的声响,瓷器碎裂声,婢女们压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郡主府倒是许久没这般热闹了,这还真是多亏了统领大人呢。”温意棠出言嘲讽禁军这般粗鲁无礼。
禁军统领并未回应。
温意棠扶着邓老,又看向梅姑等人,轻声询问。“邓老,梅姑,你们没事吧?”
邓老摇了摇头,只是脸色依旧难看,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愤怒。
旁边的碧桃气得浑身发抖,脸颊涨得通红。“郡主!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无法无天了!”
“就是看您跟世子爷都不在燕京,才敢这般放肆!简直是狗仗人势!”另一个丫鬟也愤愤不平地说道。
温意棠看着那些在府中肆意搜查,眼神平静如水,嘴角却勾起弧度:“无妨。”
“稍后,自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将今日受的气,加倍讨回来。”
禁军的搜查持续了很久。
整个郡主府几乎被掘地三尺。
从前院到后院,从主屋到偏房,甚至连偏僻的库房和潮湿的马厩都没能幸免。
然而,搜查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一名禁军小跑着出来,神色慌张,向统领禀报道:“大人,什么都没查到,府中并无任何可疑之人。”
亲卫统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本以为这次突袭搜查,必定十拿九稳,手到擒来,却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心中恼怒,却也知道再留下去毫无意义,反而显得自己无能。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收队。
事已至此,只能先回去复命,再做打算。
他迈步走到温意棠面前,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叨扰郡主了,看来是情报有误,一场误会,我等这就……”
他的话还未说完。
“这位大人。”温意棠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语调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冷意。
“什么都没搜到,没有找到所谓的‘要犯’,无法以此来给郡主府定罪,就想这样拍拍屁股,轻飘飘地走了?”
她的目光锐利,直视着统领。
“真当我这永嘉郡主府,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便能走的菜市口?想搜便搜,想走便走,未免太过儿戏,也未免太不将本郡主放在眼里了。”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府门前回荡,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