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今天吃啥饭?”小果背着书包跑进来,书包啪啪啪的有节奏的拍打着他的屁股。
“放学了,今天吃馅饼。”小寒站在锅台边耗油。
“真香。”小果深吸了一口气,把过来抱他腿的毛毛拦腰抱起,小转了一圈。
“得得,哈哈哈。”毛毛笑起来。
小寒把耗好的荤油盛进坛子里,把泛黄的油梭子盛一些到小碗里递给小果。
“带小妹进屋去吃,噢,先洗洗手,拿胰子搓搓啊。”
“嗯。”小果放下毛毛,接过碗领着毛毛进东屋了。
炕上桌上放着一杯水。他把碗放在炕桌上,先到门后认真洗了手,再给毛毛洗了洗。
他把毛毛抱上炕,先端起杯子咚咚咚喝光了水。
水是温的,入口正好,妈妈还放了点白糖,不多,只淡淡的甜。
喝完水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心满意足的长吁了口气,把书包摘下来,从里面拿出作业本开始写作业。
“得得,啊。”毛毛指着桌上的油棱子张开了嘴。
小果小声说:“先给你吃一小块啊,咱等于叔叔他们回来再一起吃啊。”
毛毛让小果抓住她的衣服认真点头。
小果挑了一个小块的喂到她嘴里,忍着口水开始写作业。
小寒看看时间,给于千岩和牛牛毛毛各冲了一杯糖水。
看碗里没动的油棱子,捡了一个大块的,塞进小果嘴里。
小果的味蕾被油棱子的香味给征服了,他眯了眯眼睛,继续写作业。
毛毛被教育过,哥哥姐姐写作业不能捣乱,她就抱着妈妈给做的小兔子乖乖坐在大哥身边。
小寒塞了块小的到她嘴里,权当奖励。
馅饼全部包好放在案板上时,于千岩骑自行车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妈妈,吃啥饭?”多多先跑进屋里。
“吃馅饼。”小寒摸了摸她的头,凉凉的,早上走的时候有点发蔫儿。
“噢。”多多高兴起来,去洗手喝水了。
“好香啊。”于千岩和牛牛一起进来,看着一案板的馅饼说:“辛苦了。”
小寒笑:“第一次做,不知道能不能烙好,你一会儿给我烧火。”
于千岩点头。
“牛牛,你有点咳嗽,喝绿杯里的水。”小寒叮嘱牛牛。那杯里糖少。
“噢。”牛牛乖乖点头和于千岩一起洗手去了。
于千岩烧火,小寒烙饼。圆圆的饼,烙到两面金黄,看着就很好吃。
烙完饼就着油锅,又做了一锅鸡蛋汤,是和董婶取的经,鸡蛋汤又浓又香。
小果和牛牛合力放好桌子,多多摆餐具。
“妈妈,每个人拿两只碗吗?”多多问。
“一只碗就行,盛汤,再每人一个盘子放馅饼。”小寒说。
“哦。”多多接到指令,专心拿餐具。
她怕自己拿不动,摔了餐具,一只碗一个盘子的拿。
吃完饭,于千岩备课,小寒坐在炕上织毛衣,小果和牛牛趴在炕桌上写作业。
多多带着毛毛在地上追着猫玩。
猫长大了不少,淘气的毛毛总想骑到它身上。
看着闹腾,却并不发出太大声音,也不往于千岩的写字桌边跑。
明明有更大的东屋,但大家都非要挤在西屋。
小果在写毛笔字。
他先拿出老师的批复,写得不好的笔划被画上红圈。
琢磨琢磨再写新的。
教写毛笔字的是孟老的弟子。
一个月给15块钱工资,还给工分。
“妈妈,孟教授也要来我们学校当老师了。”正在写字的小果说。
于千岩正在收拾教案,闻言回头惊问:“孟老去你们学校教书,教什么?”
总不能教药理吧?
“美术。”
呃,这个,说不定孟老有美术方面的有造诣呢。
过了几天,小果晚上的作业,又多了一项画画,画的是一丛绿叶草,上面开黄花。
“这是什么?”小寒问。
“妈妈,补气箭芪与人参。这是箭芪,你看我画的像吧?孟老师都夸我了。”
“小果真棒。”小寒夸赞。
“这是啥,是中药吗?”小寒问于千岩。
“应该是。”于千岩也没学过。
“这也算一举两得,既学了画画,还认识了草药。”
垫好地基后,只用了几天的功夫,供销社就建好了。里面白墙一涂,货架一放,立刻就像样子了。
小寒心心念念的醋和牛奶都有了。
还在门前摆了卖肉的摊子。
一排门市部,靠北第一间是一间大的房子,门口挂了个牌子:修理铺。
下面小字:拖拉机维修,自行车补胎。
旁边是供销社。
用角铁焊接了平山村供销社六个大字竖在房顶上,鲜红的大字分外夺目,坐客车路过的人,远远就被大字吸引了。
这字小寒给设计的,不管从南面来还是北面往,都能看见字的正面。
冷明专门召开干部会议时提出了再给小寒20个工分奖励,无一人有异议。
效果多震撼,大家有目共睹,关键是除了章小寒别人也想不出这招,都服气。
供应销社旁边是香酥鸡门市部。
供销社开业前一天,秋荷回来了。
她剪了头发,齐肩短发,一半放下来盖住耳朵,一半掖在耳后。
李秀丽跟在她身后,只见头发,不见其人。
她脸是刀子脸,瘦瘦的一小条。这会儿烫了个羊毛小卷,头发蓬在脸边,只能看见一团绒毛。
罗建军快一个月没见媳妇,想得不行,看着媳妇这发型,嘴角直抽抽。
“咋的,不好看?”李秀瞪他。
“快进屋吃饭。”小寒婆婆招呼,心想赶紧进屋,别搁外面丢人了。
“大嫂,人家市里人都烫头发,可洋气了,你说我这不好看?”李秀丽不死心问小寒。
“收拾收拾能挺好看的。”小寒说。
“大嫂,一家人你还不说真话,这哪好看。”建军忍不住说。
“吃饭。”罗启山说。
大家赶紧上炕。
小孩子坐炕梢,大人坐炕头,罗建军给他爸和于千岩倒酒。
媳妇回来了,家才是家。
小寒拿了个刚做好的布发圈帮李秀丽盘了个松松的丸子头,在头顶稍下,既有增高的效果,又不显古板老气。
“二嫂,你以后就这么梳,好看。”秋荷说。
李秀丽照了照门后的镜子,喜形于色。
大家都比较关心秋荷的耳朵,秋荷大方的展示给大家看。
她背对着炕梢桌子上的小孩,让孩子们挨个小声地叫她,她听到后回头,并指出是谁叫的她。
非常精准。
小寒婆婆抹着眼泪,这些年堆在她心里的愧疚、自责、懊恼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
“于老师,干一个。”建军敬于千岩。
于千岩和他碰杯,抿了一口酒。
喝到最后,罗启山明显有些醉了,拉着于千岩的手说:“爸谢谢你。你是我们家的福星啊。你这命格贵重,落到谁家谁享福。”
于千岩陪着他又喝了一杯。
清晨就着朦胧的光线,看着小寒的睡颜,心里充满了希望。
你才是福星。他在心中说。
早上十点十分,鞭炮声响彻整个平山村。
今天是农历四月十六,宜安床、破土、开业。
鞭炮声整整响了十几分钟,孩子们都疯狂了,都挤过来捡鞭炮。
小寒给冷明出了主意,汽道南北各十米设置了路障,有车来就给大家发糖发烟,道歉为辅宣传为主。
告诉大家我们供销社开业,前三天优惠大酬宾,所有商品都打折,欢迎选购。
如果有愿意下车的欢迎,买满五元商品,报销车费。
既保证了孩子们的安全,又拉来了顾客。
没人下车,也别灰心,宣传到了,今天不来明天说不定就来了。
全体大队干部集体出动宣传,男的发烟女的发糖,十分钟的时间,拉来了十几个顾客。
小寒和知凤挤在人群里,先打了瓶醋,又订了二斤牛奶,交了一个月的钱。她打算让家里面每个人都喝牛奶。
知凤也订了一斤,她婆婆让她和小小叔子喝。
营业员有点紧张,接过她俩事先准备好的瓶子,在上面贴上白胶,再用油笔写下她们的名字。
“今天下晚就能拿了。”营业员刘翠霞说。
“好啊,谢谢。”
何娅娅帮着收银员收钱。
工作人员都穿上蓝色的布衫,黑色裤子,黑色布鞋,统一整齐,很惹眼。
挑的女孩都是高挑的个子,长的也漂亮,笑容甜美的介绍商品,让整个供销社的档次都高了不少。
每个柜台前都围了不少人,黄艳秋的摊子前人更多,她负责量尺,后面新收的徒弟负责记录。
小寒看她忙就没打扰,走过去到了门口的卤味摊。
火炉上架着两个大铝盆,一个盆里是卤鸡杂,另一个是卤豆腐。
后面放着一摞粗瓷二大碗。
鸡杂一碗3毛,豆腐1毛5。
浓郁的香味直冲鼻孔,已经有好几个小孩准备开启打滚模式了。
小寒买了两碗鸡杂,一碗豆腐,端到外面桌子边,小寒婆婆抱着毛毛早占好了位置。
“小果,你们先吃点东西再玩。”小寒招呼孩子。
“唉。”小果答应一声,拉着弟弟妹妹过来吃东西。
正和他们玩得开心的小伙伴,口水流了一地,转身找自家大人去了。
有的吃到了豆腐,有的吃到了巴掌。
省里的领导车也被拦在路上了,通路之后,也去供销社参观了一下,甚至还尝了卤味,给出了好评。
冷明把于千岩介绍给了领导。
“当老师好啊,传道授业解惑,我替学生家长感谢你。”李先明副省长热情地和于千岩握手。
两人陪着李省长在村里走了一会儿。
“村子建的不错,但宣传也不能耽误啊。”李省长指示。
“这后院的墙上刷标语正好。”跟着省长的秘书提点。
“好的,我马上安排。”冷明点头。
“香酥鸡厂新厂什么时候开始生产?”
“已经在打扫卫生了,马上安装机器,测试。预计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全部弄好了。”
“一定要赶在代表团来前弄完。”
“这个肯定,您放心。”
一行人到了大队部。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看看,咱们要不要拿出点诚意,先把花和苏子种上。”李省长说。
“听您安排。”冷明说。
“还有一个问题,花从种植到开花是有时间段的,也受气候影响。你这有什么预案吗?”
“我们村安排村民在扣菜棚,初步验证了冬季种植蔬菜的可能性。同理,种菜可以,种花也没什么问题。”
“好啊!这样就避免了土地荒置几个月的问题了。太好了,这样的人才要重用。”李省长说。
最终开会决定先种。
“苏子即便他们不要,咱们也能榨油。花,他不要,还可以联系卖给其他日本人,展会上不止他们一拨日本人。”冷明说。
李省长拍板赞成。
于千岩推荐了吴建生加入了种花小组。
一个月除了工分,还给10块钱工资,把知凤婆婆高兴的不得了。
知凤连连道谢:“谢谢小寒姐,谢谢于老师。”
“这是建生能干,不用谢别人。”小寒笑。
“于老师,今年入冬咱就盖大棚,种豆角洋柿子黄瓜。”知凤说:“到大地里种,归村里。”
于千岩点头:“我和大哥商量一下,批一块地,建了棚就别拆了,不然成本投入过多,不合算,也费功夫。”
“嗯,都听于老师的。”
五月底,颜翻译带着日本人和贸易促进会的人一起来了。
冷明没让他们看已经种好的菊花地和苏子地。
先参观了供销社和香酥鸡厂。
再去大队部开会。
整个村子的地面都用水冲洗了个干净。路边种的花都开了,一路繁花,不但贸易促进会的人震惊,就连日本人都有些惊讶,中国的乡村竟然发展的这么好了!
冷明穿着合身的西装外套,白色衬衣搭配黑色领带,稍长的头发用头油定了个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大家族的话事人,有内涵有决断力。
乍见之下,令人有膜拜之心。
于千岩穿了件短款黑色风衣,配淡蓝色的长裤,就是那种既不显眼,又很合身的剪裁,给人一种脖子下都是腿的错觉。
他用英语和日本人打招呼。
如果说冷明是家主,那于千岩就是几倍积累下来的大富之家的少爷,贵重之气,直入青云。
这真的只是一个乡村吗?所有人都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