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娇本以为自己至少会睡到明天早晨才会醒,可是没想到自己睡到半夜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沈天娇选择结束在床上烙饼,她起身看到守夜的春潮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起来。
给春潮披了件衣服,沈天娇便换了衣服到外面去了。
人在心理压力大的时候,精神就会处于一种焦灼亢奋的状态,这种状态最是折磨人了。
沈天娇现在就处在这种状态中。
寂静的夜把这座白日里,喧闹无比的皇宫衬托的也安静平和了。
难得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沈天娇,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想起了心事。
平时忙碌的时候,她无暇顾及现在安静下来了,她心里空的那一块隐隐作痛,她想那个人了。
自己都能重生来到这里了,那么那个人呢?他也重生了吗?如果他重生了的话,那么他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前世今生,她唯一亏欠的人便是他了。
自从上次梦到过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沈天娇的梦里出现过,
虽然沈天娇心里不断的祈祷着,他们两个能在梦中再次相遇,哪怕梦到的都是不好的事情也无所谓,只要能相见就好。
“看来你真的是还没有原谅我啊,我都这么急切的盼着你能来了,可是你却再也不肯来了。”
“严彧,你还在怪我对吗?”
现在是大敌当前的紧要时刻,沈天娇的心思本应该放在如何取得这场胜利,保住云离不受战乱之苦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何,沈天娇心里此时想的全都是严彧。
阮玉湖一直都在等沈天娇,即使现在夜已经深了,她还没有去休息还在等。
人上了岁数睡眠就少了许多,对于阮玉湖来说更是如此,这些年她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经常不是这儿病了就是那儿有了毛病,这些病痛折磨的她经常是彻夜难眠。
再加上现在是特殊时期,她心里有事就更睡不着了。
阮玉湖一边喝着茶一边在等天亮,只是这次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也实在是无趣的很。
喝茶喝的有些生无可恋的阮玉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决定出去走走,虽然外面挺黑的,但是也好过在这里无聊。
看着倚在椅子上打盹的菊若,阮玉湖笑了笑,她放轻了脚步悄悄的走了出去。
阮玉湖看着眼前跟白天有点儿不一样的景色,心里顿时觉得很舒畅,平时她身边总是跟着一群人,她也难得能享受一下独自一个人独处的安宁。
阮玉湖就这么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沈天娇的院子里,走累了的阮玉湖刚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就被一阵小声的哭泣声给吸引住了。
谁这么晚了不睡觉,竟然跑到皇后的院子里哭?好奇心驱使着阮玉湖走了过去。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哭的人竟然是沈天娇,“娇娇儿,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哭的伤心的沈天娇,阮玉湖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惊慌失措了起来。
毕竟平时众人眼里的沈天娇,一直都是很强大很理性,能带给众人安全感的人。
现在看她如此脆弱,阮玉湖怎么能不慌张呢?
阮玉湖走上前去,一把抱住沈天娇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娇娇,你这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跟姑姑说,姑姑给你做主!”
本来已经不想哭了的沈天娇,在听到阮玉湖的话时,突然又委屈了起来,她把头埋在阮玉湖的怀里,哭的更伤心了。
阮玉湖见状也不敢再开口问什么了,她抱紧了沈天娇,任由沈天娇在她怀里痛哭。
沈天娇直把自己哭的都打嗝了,这才停下来不哭了。
阮玉湖见沈天娇不哭了,赶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夜里露水重,在地上坐久了不好。
哭过之后沈天娇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抬头看着阮玉湖,犹豫着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把这件事搪塞过去才好。
毕竟她刚才哭的实在是太惨烈,太过于丢人了,不解释一下的话,好像真的说不过去。
阮玉湖又怎么会不懂沈天娇此时的心情呢,她笑着说道:“娇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无法承受的压力。”
“你不用告诉姑姑原因的,至少现在不用,等你以后想说了,姑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
阮玉湖摸了摸沈天娇的头,接着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其实啊,姑姑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独自一人崩溃大哭了。”
“我这辈子的眼泪,大概都能汇聚成一条河了吧。”
“这人世间做人不易,做一个女人就更不易了,姑姑这一生到现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磋磨和艰难,所以姑姑懂你的心情。”
沈天娇看着阮玉湖,鬼使神差的问道:“姑姑,你心里有过一个特别深爱,却又特别亏欠他的人呢?”
这话让阮玉湖当场石化,这是她心里的禁忌,是不能触碰的话题。
看着阮玉湖变了神色,沈天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问的越界了。
“姑姑,我…”,沈天娇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阮玉湖就开口说道:“有。”
阮玉湖的坦然倒是把沈天娇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阮玉湖会真的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姑姑在未入宫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恋人。”
回忆起过去阮玉湖的脸上带着甜蜜又苦涩的笑,“那个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们能天长地久的永远在一起。”
阮玉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啊,人生世事无常,也许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太深了,连老天爷都嫉妒了吧。”
“我家门突遭变故,一家人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而我也被逼无奈为了自己的家人入了宫。”
“后来,”阮玉湖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后来,因为我的贪心连累了他,他死在了我的面前。”
“姑,姑姑,对不起啊,我,我…”,沈天娇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把阮玉湖的伤心事给问出来了。
沈天娇这会儿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了,自己的嘴怎么就那么欠呢?问什么不好,偏偏问这样的话题。
“娇娇儿,没事,都过去了。”阮玉湖看着沈天娇笑了笑,“我硬撑着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报仇,等报完了仇,我就能不带任何愧疚的去见他了。”
“那姑姑的仇,现在报的如何了?”沈天娇看着阮玉湖,心里面百感交集,她知道阮玉湖在这个皇宫里走到现在不容易,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容易。
一个心里有着深爱的男人的女子,为了报仇不得不委身给另一个男子,在这深宫里她是怎么熬过那些屈辱又孤独的岁月的?
沈天娇想着想着,就更心疼阮玉湖了,饶是像她这样的奇女子,也逃不过命运的蹉跎和摆布。
“快了,马上就要报完了。”阮玉湖低头笑了笑,“好了,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
“娇娇,咱们还是来说说怎么来收拾李洪吧。”
李洪,沈天娇叹了一口气,对,她都忘了还有这个大麻烦要解决呢。
“李洪人已经逃出去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才能让他如我们期待的那样,把他培养的那些兵士都带出来,然后举兵谋反攻入皇城呢?”
阮玉湖皱起了眉,李洪这个人,她还算是了解的,除了对权利狂热之外,他还是个过分小心谨慎,很是惜命的人。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筹谋了二十多年,把先帝都熬死了,还没有动手谋反篡位呢?
这样的人,若是不把他逼到绝路上,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手的。
沈天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这件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哦,这话怎么说?”阮玉湖看着沈天娇期待着她的答案。
“李洪这个人虽然是个极度自私之人,但是就算他再自私,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弃之不顾的。”
沈天娇虽然是不了解李洪这个人,但是她知道人的本性,所以她现在并不担心李洪不会出兵反叛,她倒是有些担心京城守卫薄弱,这场仗会打的艰难。
“丫头,那你这次可是猜错了。”阮玉湖摇了摇头说道:“他逃跑的时候都只顾自己,弃自己的老婆孩子于不顾,又怎会为了他儿子而冒险呢?”
“不然,他当时逃跑的时候,为了自己能顺利逃脱,他没有带上自己的儿子,但是如今他逃脱了,必定会回来救他的儿子的。”
沈天娇笃定的冲着阮玉湖点了点头,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出错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原因啊?”阮玉湖没想明白,沈天娇为何会如此笃定李洪一定会回来救他儿子的。
“简单啊。”沈天娇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说道:“姑姑,李洪今年贵庚几何?”
“啊?”阮玉湖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说道:“他先帝的弟弟,只比先帝小了一岁而已,如今应该已经六十有五了。”
“这不就对了嘛,他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了,就算是他保养的再好,但是身体的机能却还是在不断的退化。”
“所以他现在有可能根本就生不出儿子来,亦或许他还能生子,但是他能等到那个孩子长大吗?”
“他想自己做皇帝,但是他更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来继承这个皇位。”
“如果他连儿子都没有了,那这个皇帝的宝座他就算坐上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了合法的继承人,那他就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他不是个傻子,不会把自己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皇位,给一个跟他毫不相关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争夺皇位的意义在哪里呢?所以为了他的千秋大业的美梦,他这次无论如何也会孤注一掷,回来救他儿子的。”
毕竟是活过两世的人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沈天娇见识过太多的人了,所以对于李洪的心思,她还是能一拿一个准的。
沈天娇一语点醒梦中人,阮玉湖这才回过神来,在这之前她的关注点都是在李洪的为人上,却忘了人性的弱点。
“嗯,如此我们便不愁治不了他了。”
李洪跟阮玉湖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多大的矛盾,但是李洪今天必须是要死的。
因为李洪不死,阮玉湖就没有办法完成她的复仇大业,也会给云离埋下一个隐患,所以于私于公李洪都不能活。
“我如今担心的是京城守卫薄弱,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李洪手里到底有多少人,我是怕…”。
沈天娇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阮玉湖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是怕守不住?”阮玉湖看着沈天娇,她倒是没有这样的担心。
“放心吧,丫头,我们不仅能守住,而且还会让李洪万劫不复的。”
“姑姑,就这么有信心吗?”沈天娇看着阮玉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难道你对沈小将军没信心吗?”阮玉湖看着沈天娇,心道:‘这丫头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有,当然有。”沈天娇对自己的三哥,那是绝对有信心的。
他们镇北侯府的男儿郎不是吹,个个都优秀出众,尤其在打仗这方面,那几乎上可以说都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完美的继承了他们先祖的优良基因。
“那不就行了,你放心吧,沈小将军他一定能守住的。”
阮玉湖说这话,可不是单纯的对镇北侯府的人盲目自信,而是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是啊,一定能守住的,三哥只要坚持三日,我大哥和二哥说不定就能及时赶回来了。”
沈天娇这话说的是一点儿底气都没有,现在局势未明什么可能都会发生,她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的。
难道是她许久没上过战场打过仗,所以心便胆怯了吗?
“我都说了让你放心。”阮玉湖看着有些紧张的沈天娇,开玩笑的说道:“要不然,咱们俩打个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