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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盖被挪开。

一丝光亮透出来。

万俟芜身体往下坠,被水淹没的窒息感传来。

她艰难的抬起右臂,缓缓掐诀,自救。

就在这时,宽大的衣袍罩在她身上。

宋绫昭向她游过来,将她拦腰打横抱起来,借着寒芒剑的力量。

攀附上井臂,往井口而去。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星泽焦急的看着宋绫昭。

“公子,您没事吧?”

万俟芜抬头,险些从宋绫昭身上掉下来。

在星泽边上,还站着一个“她”。

是她也不是她。

那人朝两人躬身行礼:“三小姐,是我。”

这是,星愁的声音。

呼~

她忘记了,这世间还有一种人为术法,叫易容术。

宋绫昭手下的人,竟然还有这般厉害的本事。

星愁剥下脸上薄薄的一层面皮,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星愁督促道:“先回落枫苑,国师府有人盯着偏殿,这时恰好换班,我和星泽得空过来,加强这井盖不知为何,死活打不开,耗了许久时间,再不来快些,国师府的人就要来了。”

万俟芜看了一眼偏殿。

任由宋绫昭把她抱回了房中。

宋绫昭一边走一边吩咐身后的星愁。

“星愁,打点水来。”

万俟芜一愣,她其实脚上的血肉已经全部长好了。

她身体僵硬的从宋绫昭身上下来。

“兄长,你回去吧,皇后娘娘估计想你了。”

“不行,借你院子洗个澡。”

宋绫昭倒也不含糊,一身狼狈,把万俟芜放下之后转身离开。

万俟芜上前把窗户关好。

她揭开袖子,上面还是白骨,指骨上已经开始爬上了经络。

星愁轻轻敲门。

万俟芜连忙将袖子放下,整只手臂藏在身后。

星愁带来了吃的,宫女们再往浴桶中倒水。

星愁问:“小姐,需要我留下来么?”

“不用了,对了阿愁,为什么偏殿成了这样”

她没有直接问,但星愁知道她想问什么。

星愁将吃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

“两日前我守在枫树下,见天空突发异象,本来想去寻您,被公子拦下。”

星愁继续道:“公子告诉我,若是一刻钟之后你们还没有回来,就易容成您的模样,待在落枫苑。”

两日……

原来,那井底一眠,竟然过去了两日。

难怪星愁给他们备吃的。

原来怕饿着,说来也怪,她都成了这般怪物了,竟然保留人的全部习性。

星愁上前试了试水温:“那日国师府想在偏殿设下驱邪法阵,但是被圣上制止了。”

“圣上言,这里是怀蕙太后的故居,不允许动偏殿的一草一木,僵持不下之际,从来不出公主府的长公主来了。”

万俟芜默默的握紧了白骨爪子。

星愁继续道:“最后双方退让一步,留下国师府四人看守偏殿一年。”

万俟芜喃喃道:“一年,来平定景仁宫的妖邪么?”

星愁准备替万俟芜更衣,给她吓得连忙退后。

“阿愁,谢谢你啊,不过我自己来吧。”

“是。”

星愁退下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

回头对万俟芜说道:“三小姐,昨日祈宁郡主和蓉妃娘娘来找过您。”

她皱眉,祈宁郡主,安右若。

还有蓉妃。

她问:“蓉妃不是被禁足了么?她们来做什么。”

“来邀请您去参加什么宴会……不过您不在,我不敢私自做主,说是您病了,让她们改日再来。”

万俟芜点点头,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泡在水中,看着胸前的疤痕。

还有一直没有恢复的手臂。

她轻轻将手骨放在水中,能自己清洗自己的骨头,这种机会不多。

体验一次少一次。

万俟芜再次感叹,宋绫昭思虑周全。

少了个宫女侍卫的,没有人会注意,但是若她不在了。

圣上和安右若定然会发现不对劲。

还有那记恨她的容妃。

收拾妥当之后,她的手骨依旧没有恢复。

“不会是让我天天给自己洗骨头吧……”

万俟芜看着自己的指骨,一瞬无言。

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她心有余悸的看向天空,那国运禁制就是奔着摧毁身体来的。

无奈将骨头藏在衣袖里,万俟芜单手掐诀。

意识来到了妄生铃中。

铃铛中的怨气让她浑身舒畅。

“阿芜,你没事吧,你这是要吓死姑姑么?”

万俟蕙看到万俟芜的身影之后连忙跑了过来,她的身边围着一团猩红的光。

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婴儿在咬着手指,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万俟芜。

“姑姑别担心,我没事。”她轻声安抚。

骨女倒挂在梨花树上,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没事,差点就成了我的同类了。”

“要我说,当初妄生铃给你挡住禁制的时候,你就不该阻止。”

万俟芜坐在骨女的旁边:“我要不阻止,你现在还能和我说话?彼时你神魂碎裂,都不知道去哪里捞你。”

骨女的身体在树上一荡一荡。

闻言瘪瘪嘴:“总归是散在天地间,还能去哪里,手臂伸出来我看看。”

万俟芜倒也不避讳,伸出那只骷髅手臂。

她道:“身体各部都已恢复,就是手臂不知道为何。”

骨女像看怪物般看着万俟芜:“我很怀疑,到底你是鬼,还是我是鬼。”

谁家好人,手都成白骨了,竟然还活的活蹦乱跳的?

万俟芜收回手臂,道:“我们本就是同类,我这副躯体,需要靠妄生铃中的怨气温养,灵魂早已和妄生铃合为一体,那还能算人?”

她看着妄生铃中弥漫的雾气,诡异的树枝,继续道。

“这妄生铃中,怨气自成一片天地,如此蓬勃的怨气,为什么养不好一只手臂?”

万俟蕙在一旁心疼,却又无法帮忙,她问:“阿芜,你不是说亲人的怨气有用?”

“姑姑这残魂,若能帮你一点也好。”

小婴儿也飘到了万俟芜的,触碰她的指尖。

咿咿呀呀的指着自己。

骨女翻了个白眼。

“算了吧,让阿芜抽干自己亲人的怨气,还不如杀了她来的干脆。”

“出去吧,我去看看你的身体。”

万俟芜点点头。

离开时,她看向万俟蕙:“姑姑,有个人想见你,问一问当年身死之事。”

万俟蕙的神色黯淡下去,犹豫许久之后点点头,才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