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庆幸为何油灯没有起火,他们又立刻陷入了万分的惊愕。
“凶手!”对箭最为敏感的梨致福当即大喊,“凶手藏在这里!”
紧接着,几束凉风先后掠过,每一束都会带起一声沉甸甸的扑落声,像是有一大包沙子从高处被抛在了地上。
众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看到周围漫起了一圈黑烟,裹挟着幽幽红光和飘忽的红色微粒渐渐将他们圈牢。
在黑烟的那一头,敬缘的祷念声依稀传来:“花开已千载,暗埋人世间;纷落叠悲忆,难破已巳年……”
“阿缘!”阿风一愣,连忙大喊,“你在哪里?快过来!杀人犯在附近!”
“妈的,没有别的光了?”阿洒着急地四下环顾,“这红光不顶用啊……!”
敬缘也没有循声赶来,而是在不知道哪儿继续念:“生死缘何定?因果本无情。徒增红几许,彼岸舞翩跹……”
“这黑烟越来越盛了……”梨福远咬咬牙,朝周围急问,“谁还有辟邪球?!赶紧把这作妖的烟打散!”
他们之前只扔了大概四个辟邪球,康伯给的还剩了不少,其他人便赶忙朝周围扔了三四个,砰砰几声把烟墙炸得青黑相纠、难解难分。
周围的视野渐渐宽阔,众人也分得清出口在哪了。
这是好事,但……为什么空气中渐渐飘来了一股血腥味?
“急如索命、散!”
一声喝令震碎烟雾,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周围的曼珠沙华红光大盛,妖冶艳丽得叫众人头昏目眩、忙不迭遮住了眼睛。
“光……红色的光……!”婉茵见状,惊恐万分地抓紧了梨福远的肩,“昨晚拷打我们的鬼怪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花丛下果真陆续站起了一些……鬼卒。
“他们”皮肤干瘪,瘦削如柴,双眼空洞,手里却无不拿着刀剑弓弩,晃晃悠悠地要朝众人扑过来!
“啊……啊!”婉茵惨叫得像是挨了刀子,“救命……救命……!”
不只是她,混沌的红光那一头也响起了敬缘的哀号,但那是断断续续的,似乎在竭力忍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缘妹!”阿风大惊失色,“她——她被这些鬼抓住了?!还是杀人犯?!”
“喂!看实你自己!”梨致福突然惊喊,“有鬼来打你!”
阿风一愣,面前闪过半边黑影,肩膀便火辣辣地一痛;定睛看去,只见那是一只面目狰狞的鬼卒,手里的钉锤深深嵌入了他的肩膀。
“混……混账!”像是把疼痛都化作了怒火,阿风当即挥出一斧,将它连同钉耙都一下子砍了个稀碎。
对,字面意义的稀碎,它们真的碎成了粉尘。
“更多的也来了!”阿洒惊恼地喊着,用钉耙格开某鬼卒当面劈来的一刀,又一耙将它筑了个稀巴烂,“去他妈的……!”
“没天理……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梨福远咬着牙,将婉茵放在地上,又朝梨定龙拿回了步枪,“阿茵!你等一会儿,我先把这些纸老虎杀干净!”
梨志云也开始恼火了,这些东西很明显是要把他们这群人一锅端,也就是说要让黎家断子绝孙——既然那样,就用手里的枪喂它们点子弹!
“辟……辟邪球!还有!”梨定龙的菜刀不大好上去肉搏,所幸康伯给的辟邪球还有剩,“我扔了!先出去吧……!”
但是,在辟邪球要飞出去的那一瞬间,不知谁又射来一支箭头血红的箭矢,一下便射穿了梨定龙的手臂。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或许那人是往头射的。
挨这么一下,辟邪球自然轻飘飘地扔不远,只在脚边炸出了一小团青烟;更甚的是,一只鬼卒直接冲破烟团、挺着长矛作势要捅!
它们已经不怕了?!
愣神之际,暗道此命休矣的梨定龙突闻一声枪响,这鬼卒竟也应声碎掉了。
“小心啊!”梨致福也已经放下神志不清的旺子、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是猛鬼!”
“的确是猛鬼……”梨福远险险躲过一发箭矢,抬起枪就打碎了那个举弩射他的鬼卒,“但是杀就完了!杀光他们!”
鬼卒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从鲜艳的红花之间源源不断爬出只是为了杀戮!
不仅残害肉体,他们甚至还要一直喃喃着来诛心。
“给人修车都能欠四千多元……把女儿的嫁妆都赔进去……真失败……”
“将钱给白粉仔打理……活该公司破产……”
“除了做题什么都不会……缩头缩尾算什么男人……”
“害死别人阿爸……还想娶她入洞房……下三滥……”
“傻头傻脑……怎么同温树风争追女……他们两个的喜酒才有你的份……”
“搬来村住有什么用……你一样要全家死光……”
“你不行……!”
“废人一个……!”
“死了还省米……!”
鬼卒们的嘴不像在开合,但一句又一句的冷嘲热讽仍在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地狱的魔音不断侵蚀着众人。
鲜红的空间还在扭曲,夹击的鬼卒们愈发残暴了。
或是恼羞成怒,或是惊恐忧愤,众人在刀剑斧耙、子弹箭矢的缝隙间嘶吼着厮杀着,鬼卒群中扬起的碎尘简直像浪潮、一涛涛往外涌——
跟飘扬的红色粒子和血腥味一样,充斥了整个山洞!
看到这种混乱可怖的场面,下位黎雨也不禁惊骇地连连后退——鬼卒没法伤到她,但鬼卒说的话能叫她深受震撼。
“敬……敬缘?”她看向不远处的六妹,难以置信地质问,“这夹击也是欣姐搞的?!”
敬缘面色苍白,正在弯腰喘气,似乎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
她的左手拿着一把短弓,还留了根箭搭在上面;右手则拿着一把造型诡异的祭祀弯刀,刀刃深深刺在她的大腿里。
如同涌泉,鲜血汩汩朝下流着,浸透了她的布鞋和裙摆。
“感官的幻象……也要有心境的基础……”
终于,敬缘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们只是……搭建了一个平台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