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鬼门去看么……”
好不容易抬起头,敬缘的表情依旧黯然,
“你们要先找康伯。”
“找康伯?”梨福远不解,“为什么?”
“我和他开发过一种辟邪粉……能抵御鬼门的邪祟。”敬缘缓缓回答,“你们先去他家……我稍后过去安排。”
既然巫女这么说,看来那辟邪粉当真是重要之物。阿风阿洒这些本地村民不消说,梨致福等人也开始觉得不该直接去鬼门了,再急也得先去找康伯。
众人陆续离开,东厢房内便又只剩下敬缘。
“我说……”不,还有个下位黎雨站在角落,“你们敬缘可都是天生的演员。”
六妹看看她,没说话。
“倘若不清楚这都是欣姐的安排,我还会被早上你在严宅的慌张吓到。”下位黎雨走上前,平静地说,“但现在,我很难再正视了。”
“你不是早该知道了吗?”敬缘淡淡地问,“我们主导惨剧,即使一些动作受了前辈指示,也是在主导惨剧噢。”
“我知道,凶手老早就固定在你们身上了。”下位黎雨回答,“但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的要当凶手。”
“你问这个干什么……”敬缘纳闷。
“如果实现了像昨晚那样还比较友好的交互,大家都能有光明的未来,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着继续把全村人杀光。”
下位黎雨指出,
“还是说,你自己没法作主这些事情?”
“什么才叫光明的未来?下地府当灵体?”敬缘面无表情地反问,“而且我昨晚就说了噢,我是棋子,别问了。”
“所以我才要问。”下位黎雨强调,“你没法作主的话,也就是奉命杀人吧。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把目标聚焦在鬼门上准没好事。”
敬缘没有出声。
“但是,让他们都去死真的是你的意志吗?”下位黎雨追问,“即使这个天地前所未有地和谐,你也不得不奉上位存在的命令去杀人,比如巫女敬缘?”
“雨姐,你可能忘了。”
敬缘的语气很是平淡,
“这个天地之所以能和谐,也是上位存在的意志使然噢。上位存在若想改变这个天地,也要尊重这里的因果律。
“雨姐看过那么多天地,应该很了解吧。改变不是凭空就能做出的,要依托于这个天地已有的基础,后续发展也是如此。”
“你是想说惨剧也是由因果决定的?”下位黎雨试图总结,“可以的话,欣姐不可能想去杀人……但如果她必须按照因果律行动……”
“十四条人命的丧失肯定要有因果。”敬缘微微点头,“上位存在尚且要遵从,我作为后继敬缘更是如此。”
“但听起来……你未必认同这个因果。”
下位黎雨言归正传,
“不是想离间你们巫女集团,只是觉得,如果欣姐缔造的这个天地也必须按照因果去灭亡,实在难以置信。”
“你又怎么知道因果的分量呢?”敬缘质问,“就像死,天天把死挂在嘴边的人未必不怕死,说起来当然是很轻松的。”
下位黎雨想了想,这话要听懂不难。
因果不是什么玄乎的东西,打个比方,上位梨雨看到鸡仔饼,产生了想吃的想法,这就是一套因果;然后她将鸡仔饼吃掉,这也是一套更大的因果。
同理,以前敬缘遭遇了什么事情,让她产生了杀人的想法;接着她实施行动、制造了牵涉十四条人命的惨剧,这就是蒿里村的因果。
那么,这件事情得有多大的分量,才能让上位梨欣都没法改变它?
下位黎雨不清楚,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六号天地的范畴。但可以肯定的是,众人的大方向都是在按它来的。
只是惨剧可以有不同的表现形式。
六号敬缘刚才已经说明,自己是在按这套因果行动,连上位梨欣也只是在奉命杀人;但是,她依然没有明讲自己的意志如何。
听起来还有点不得不这样做的意味,就像人活在世上就必须遵循生老病死的规律,我们不得不遵循。
下位黎雨至今不知道六号敬缘的立场如何,她看来也不会进一步解释了,她只会重复自己这个后继敬缘是棋子。
但不知道也没关系,下位黎雨一开始只是想弄明白这个天地有没有灭亡的必要,她真说了可能也未必会认真对待。
下位黎雨恍然想起,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还要去严宅噢,事情还没做完,先这样吧。”
敬缘缓缓站起,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西厢房,
“我去换身衣服,如果还有事想问,请去找棋手欣姐。”
看着她消失在房门内的背影,下位黎雨意识到,这场惨剧是无法避免的了,何况已经有失踪者和死者出现。
上位梨欣肯定无能为力……
不多时,敬缘换好了那身经典的黑白祭祀服。昨晚去了一趟鬼门,衣服尚未完全烤干,皱巴巴地耷拉在身上,那串五文钱头饰也不甚光亮。
但她没空注意这些细节。
下位黎雨随她去了严宅,众人聚集在前面的诊所,层层围着正在翻找药材柜的康伯。
“这里有几颗……你们都拿去分掉。”康伯从柜子里掏出一些罗汉果,每个果子里面都塞着一两颗小巧的青色辟邪球,“一人至少拿一个。”
梨致福将罗汉果掰开,将小圆球倒在了自己的手心:“有点脆。怎么用的?”
“看到扭曲的图像啊鬼怪啊就扔在自己周围。”康伯匆匆解释着,又分出去了几颗,“我现在就这么多,你们拿好!”
与此同时,敬缘走进大门,问:“你们都拿到了吗?”
“嗯。”阿风回答,“人手一个是有的。”
“但是可能还不够。邪气已经重到我待在家都起反应了。”康伯气促地说着,有些踉跄地赶向了后屋,“你们都等等。”
半分钟后,他拿来一玻璃罐茶叶,从里面倒出了一个更小的陶瓷瓶。
“这是辟邪球的原料。”康伯介绍,“我们可以再多做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