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镜宗大军如黑色潮水般将渡林城围得水泄不通,却又按兵不动,诡异的宁静让城中的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
城主陈让在城主府的书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愈发深刻。他时不时停下脚步,望向窗外那被阴霾笼罩的城池,眼中满是焦虑与担忧。镜宗大军围而不攻,让他只感烦躁。
终于,陈让再也坐不住了,他大步走出书房,唤来侍卫,准备前往徐长歌的住处。这位城中唯一让陈让寄予厚望的特使大人。
街道上冷冷清清,往日的繁华喧嚣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偶尔传来的风声和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百姓们都紧闭门窗,躲在家中,恐惧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陈让的心情愈发沉重,他加快了脚步,心中暗暗祈祷徐长歌能有应对之策。
来到徐长歌的居所,陈让顾不上寒暄,直接走进屋内。徐长歌正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书卷,似乎早已料到陈让的到来。他抬起头,微笑着向陈让示意坐下。
“大人,镜宗大军一连数日围而不攻,这可如何是好?城中军民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不用敌军攻城,我们自己就乱了。”陈让焦急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徐长歌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镜宗此举,必有深意。他们围而不攻,一是想消耗我们的士气和粮草,让城中不战自乱,二是在等待时机。”
陈让听了,心中一沉,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先生可有良策?”
徐长歌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缓缓说道:“渡林城被围的水泄不通,三公子的增援只怕也很难有所作为。”
听到这话,陈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说道:“怎么会……三公子的兵马虽说不是最多的,可向来以精锐着称,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惶。
徐长歌转过身,神色凝重,目光中却透着冷静说道:“城主,镜宗此次谋划已久,他们的包围圈布置得极为精妙,不仅在各个要道设下重重关卡,还在周边山林埋伏了大量伏兵。三公子的增援若强行进攻,必定损失惨重,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陈让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城中粮草最多再撑半月,士气也愈发低落,这样下去,城破只是迟早的事。”
徐长歌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陈让,说道:“城主不必过于担忧。镜宗虽强,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渡林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只要坚守城池,等待时机,定能找到破敌之法。”
徐长歌踱步到桌前,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快速勾勒着什么,淡淡说道:“三公子的援军或许无法直接突破重围,但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做文章。”
陈让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徐长歌停下手中的笔,指着纸上的草图说道:“镜宗大军的主力都集中在围困我们这里,后方必然空虚。我们可以暗中派人联络三公子,让他佯装进攻,吸引镜宗的部分兵力回援,然后趁机在城中发起反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陈让盯着草图,眼中光芒渐盛,紧握着拳头,“好计策!可派谁出城联络三公子?这一路必定危机四伏,镜宗设下重重哨卡,等闲之人难以突破。”
徐长歌沉吟片刻,目光扫向墙上悬挂的宝剑,“城主,我觉得侍卫统领王志可担此重任。”
陈让微微点头,却又面露担忧说道:“王志确实是不二人选,可如此一来,城中守卫力量恐会削弱。镜宗若察觉我们的意图,提前攻城,该如何应对?”
徐长歌重新落座,双手交叉胸前说道:“城主,我们可对外放出风声,就说三公子已率大军赶来,不日便至。镜宗得知消息,必定心生忌惮,不敢贸然攻城。同时,我们在城墙上增设疑兵,多插军旗,擂鼓呐喊,营造出兵力充足的假象。”
陈让眉头舒展,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说道:“先生思虑周全,如此一来,便可迷惑敌军。只是这计划关键在于王志能否顺利出城,与三公子取得联络。”
送走陈让之后,徐长歌揉着脑袋,自语道:“这陈让看来很是焦虑,天天来寻我。镜宗围城不攻,时间拖得越久,城内人心越乱,他作为城主,压力可想而知。”
徐长歌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寂静的街道,眉头紧锁,想道:“陈让虽信任我,可想要策反他,并非易事。他对这城池、对城中百姓有着深厚的责任,贸然提出背离赤昭,他定会有所顾虑。”
回想起刚才与陈让的交谈,徐长歌微微摇头,想道:“今日提及突袭镜宗粮草大营,他虽同意,却仍有犹豫。可见他谨慎有余,魄力不足。若想成事,得寻个契机,让他彻底看清镜宗的真面目。”
徐长歌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地图上,手指沿着渡林城周边的山川河流缓缓移动,自语道:“要是陈让知道根本没有什么三公子的增援,不知道他该如何绝望。”
第二日清晨,陈让将王志唤至城主府。王志单膝跪地,神情肃穆说道:“城主,有何吩咐?”
陈让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志,此次有一极其重要的任务交予你。你需出城联络三公子,传达作战计划。这一路凶险万分,你可有信心完成?”
王志猛地抬头说道:“城主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说罢,接过陈让递来的密信,藏于怀中,转身大步离去。
陈让站在城主府庭院,望着那渐渐隐没于街角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此次任务关系渡林城生死存亡,王志虽武艺高强、忠诚可靠,可城外镜宗大军环伺,重重险关,实在是生死难料。
在书房中,陈让坐立难安,他不断地在脑海中推演着计划的每一步。若王志能顺利出城与三公子联络,三公子佯装进攻,镜宗回援,城中再发起反击,或许真能打破这困局。但万一王志被截获,计划泄露,镜宗必定会提前攻城,以城中如今的兵力与士气,又能抵挡几时?想到这里,陈让的额头又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而此刻,徐长歌在自己的居所中,正对着一幅空白的画卷沉思。他深知,自己所编织的这张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所谓的三公子增援不过是子虚乌有,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掌控局势、策反陈让所设下的局。
“陈让啊陈让,希望你能如我所愿,一步步走进这棋局之中。”徐长歌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他需要陈让彻底对赤昭失去信心,转而依靠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他的最终目的。
数日后,城中突然传出一阵流言,说赤昭已经放弃了渡林城。陈让听闻后,怒不可遏,当即下令严查流言出处。可流言就像野草一般,越查传得越广,城中百姓愈发人心惶惶。
徐长歌知晓,这流言正是他安排之人散布出去的,目的就是要让城中百姓对赤昭失去信心。
果不其然,陈让再次来到徐长歌的居所,满脸怒容说道:“大人,这谣言四起,城中动乱,民心不稳啊。”
徐长歌见状,心中暗喜,却仍不动声色地说道:“如今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等待王志的消息,准备好城中的反击。”
陈让连连点头,此时的他,对徐长歌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又过了两日,王志依旧没有传回任何消息。陈让的焦虑达到了顶点,他在城主府中来回踱步,如同困兽一般。突然,一名侍卫急匆匆地闯入书房。
“城主,大事不好!镜宗大军似乎有行动,开始在城外集结兵力!”
陈让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计划败露了?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奔赴城墙。只见镜宗大军在城外列阵,军旗招展,刀枪林立,一副即将攻城的架势。陈让转头看向身边的徐长歌,眼中满是焦急与询问。
徐长歌望着城下的镜宗大军说道:“城主,莫慌。我们按原计划行事,先放出疑兵,虚张声势,看看镜宗的反应。”
陈让咬咬牙,下令城墙上的士兵擂鼓呐喊,多插军旗。一时间,渡林城墙上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镜宗大军在城下停顿了片刻,却并未立刻攻城,只是在远处静静地对峙着。
陈让紧盯着城外那片沉默却又充满压迫感的镜宗大军,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时间仿佛凝固。
他身旁的徐长歌,表面上神色自若,目光平静地审视着战局,可内心也如紧绷的弦,不敢有丝毫松懈。
“大人,这镜宗到底在盘算什么?”陈让声音微微颤抖的说着。
徐长歌目光未曾从镜宗军阵移开说道:“镜宗谋划良久,此次举动定有深意。或许他们在等攻城器械就位,又或是想借这对峙,从心理上彻底击垮我们。”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城主,城北守军传来消息,镜宗一支小队在护城河附近徘徊,似有破坏吊桥之意!”
陈让脸色骤变,看向徐长歌,眼神中满是焦急与询问。徐长歌略一思索,胡扯起来,说道:“城主,应是镜宗的佯攻策略,意在分散我们兵力。可抽调城内预备役前往城北,做出重兵防守之势,但切不可出城迎战。”
陈让点头,迅速下令,传令兵领命飞奔而去。
镜宗营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紧绷的面庞。柳梦站在营帐中央,目光冷峻,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记住,我们只围不打,他们冲出来就打回去。”
身旁的副将李武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抱拳道:“将军,我们已围城多日,士气虽还算高昂,但士兵们难免有些疑惑。一直这么拖着,粮草消耗也大,是不是该考虑下一步动作了?”
柳梦微微抬头,眼神望向营帐外,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渡林城的模样,说道:“别急,这渡林城易守难攻,强攻只会让我们损失惨重。围而不打,是要消磨他们的意志,耗尽他们的粮草,宗主自有安排,我们只需听命便可以。”
营帐内,众人听闻柳梦此言,虽心中仍存疑虑,但也只能将困惑暂且压下。李武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再次抱拳说道:“将军,末将明白您的意思,只是若长时间僵持,我军士气恐受影响,粮草补给也可能出现问题。”
柳梦微微皱眉,目光扫过众人,神色严肃道:“我知晓诸位的担忧,但宗主的决策必有深意。此次行动,关乎镜宗未来,容不得半点闪失。至于士气与粮草,你们无需多虑,后续粮草已经在来的路上。”
众人齐声应诺。柳梦的目光再次投向营帐外,语气放缓,娇声道:“陈让,在这渡林城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但如今他已如瓮中之鳖,我们只需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待他城内人心惶惶、内乱自生,便是我们破城之时。”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走进营帐,单膝跪地说道:“将军,刚刚有消息传来,渡林城墙上突然擂鼓呐喊,军旗招展,似有出城反击之势。”
柳梦眼神一凛,沉思片刻后说道:“哼,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若是他们真敢出城,一个都别放过。”
士兵领命而去,柳梦转身看向营帐内的将领们说道:“都听好了,这场仗,比的不仅是兵力,更是耐心。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差不多了,收兵吧!”
城外依旧僵持不下,渡林城墙上,士兵们紧握兵器,神经紧绷到了极点。突然,一阵号角声从镜宗军中响起,紧接着,大队人马开始缓缓后退。
陈让望着镜宗大军退去的背影,心中疑惑更甚说道:“大人,镜宗退军了。”
徐长歌心里早就笑开了花,却一脸严肃的说道:“恐怕没这么简单。镜宗定是另有谋划,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传令下去,加强城防戒备,所有士兵不得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