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城的雨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徐长歌坐在城楼之上,雨滴落在他的身侧皆化作水雾。他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远方,那被雨幕模糊的天地尽头,藏着他所有的期盼与等待。
城下的街巷早已空无一人,积水倒映着街边屋舍的黯淡轮廓。雨水顺着城楼的飞檐潺潺流下,形成一道道水帘,将他与外界的纷扰隔绝开来。徐长歌一袭黑衣,身姿挺拔如松,任那寒湿的夜风吹拂起他的发丝,他仿若未觉,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黎明时分的到来。
江明率领的镜宗大军已然出现在城外的暴雨之中,那一片影影绰绰的甲胄和刀枪,在雨幕的遮掩下更显森冷肃杀。
徐长歌独自站在城楼高处,远远地望着那逐渐逼近的军队,嘴角微微上扬,笑意盎然,喃喃自语道:“终于来了。”
这一战,他们筹备已久。隆城作为赤昭的军事重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然而徐长歌兵贵神速,在柳清精心策划的战略下,如今已到了破城的关键时刻。拿下隆城,便如同在赤昭的咽喉处狠狠插上一刀,踏出覆灭的第一步。
徐长歌深知此战的凶险,故而让柳梦待在城中。柳梦虽心有不甘,想要与他并肩作战,但徐长歌心意已决,他不能让柳梦涉险,不然将无法对柳清交待。
城外,镜宗大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开始试探性地攻击城门,一时间,暴雨如注的天地间被喊杀声撕开了一道口子,那声音起初隐隐约约,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的怨魂嘶吼,在狂风的裹挟下,逐渐变得清晰而摄人。
先锋部队的士兵们身着统一的玄色铠甲,在雨幕中闪烁着冷硬的光泽,雨水顺着甲片的缝隙流淌而下,好似条条灵动的溪流,却又瞬间被脚下的泥泞吞噬。他们高举着锋利的长枪,枪尖在雨幕中闪烁着寒芒,伴随着声声怒吼,狠狠地刺向城门。那坚实的城门在枪尖的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回响,犹如巨兽在痛苦地低吟,虽未被即刻攻破,却也在这接连不断的冲击下微微颤抖。
城楼上,隆城的守军们匆忙应对,他们面色凝重,额头上的汗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顺着脸颊滚滚而落。有的士兵弯弓搭箭,试图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射杀敌军,然而雨水打湿了弓弦,让箭矢的威力大打折扣,不少箭支在射出后便歪歪斜斜地没入泥地之中。有的士兵则搬起巨石,朝着城下奋力砸去,巨石裹挟着泥水滚落,在先锋部队的阵列中砸出一片片小小的混乱,但很快就被后续的士兵填补上。
狂风呼啸着席卷战场,吹得军旗烈烈作响,旗面上的纹路在风雨中扭曲变形,仿佛也在为这惨烈的战斗而痛苦挣扎。暴雨越下越大,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中,使得战场上的局势愈发朦胧难辨。喊杀声、兵器碰撞声、风雨声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曲血腥而残酷的战争乐章,在隆城的上空久久回荡,预示着这场大战的惨烈开端,也拉开了各方势力命运转折的大幕。
随着时间的推移,镜宗大军的主力部队逐渐压上,如一片黑色的潮水向隆城涌来。他们的攻城器械在雨中艰难地推进,巨大的投石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士兵们的吆喝声中,一枚枚燃烧着的巨石被投向城楼和城内。火球划过雨幕,带起一道道蒸腾的水汽,一旦落地,便引发一片火海,尽管雨水迅速将火势压制,但那瞬间的高温与爆炸,还是让城墙上的守军们伤亡惨重,不少人被热浪掀翻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赤昭王朝的将领们奔走在城墙上,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士兵们抵抗。一位老将,手持长刀,亲自站在城垛边,将企图攀爬而上的镜宗士兵一一砍杀,他的战袍早已被血水和雨水浸透,却浑然不觉疲惫,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用自己的行动鼓舞着士气。然而,敌军的攻势一波强过一波,城墙上的守军渐渐有些不支,防线开始出现松动的迹象。
在城内,百姓们躲在家中,门窗紧闭,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心中满是恐惧与不安。老人们默默地祈祷着战争早日结束,孩子们瑟缩在角落里,妇女们则紧紧地抱住自己的亲人,眼中含泪却又不敢发出声音。街道上,偶尔有传令兵飞驰而过,溅起一片片水花,他们带着将领们的命令,穿梭在各个据点之间,协调着城内的防御力量。
徐长歌此刻盘膝坐在城楼楼顶,一袭黑衣与这雨夜的黑暗融为一体。只见他紧闭双眼,周身气息涌动,那蓝色小人缓缓从他身体中飘出,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分离出的另一个生命。
蓝色小人通体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光芒在雨幕中闪烁,如同一盏在狂风暴雨中摇曳却永不熄灭的明灯。它飘到徐长歌肩头,轻轻落下,双腿自然地晃动着,模样俏皮可爱,却又透着一股寒冷的气息。
就在蓝色小人出现的瞬间,烈寒之气以徐长歌为中心,向着四周疯狂扩散。城楼的飞檐上,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寒霜,冰棱沿着飞檐垂下,在风雨中闪烁着冷冽的寒光。雨水落在冰棱上,还未及滑落,便被冻成了冰晶,层层堆叠,像是为城楼挂上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帘。
城下的积水也开始迅速结冰,以城楼为中心,冰面向四周蔓延,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大地都在这股烈寒之气下颤抖。镜宗大军的士兵们,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瞬间穿透了铠甲,直入骨髓,不少人被冻得牙关打颤,手中的兵器也险些掉落。
狂风呼啸,夹杂着冰雪,吹向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战场上的喊杀声似乎都被这寒气压下了几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来自徐长歌的恐怖力量。
而徐长歌依旧盘膝而坐,面色沉稳,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任由那烈寒之气肆虐,
徐长歌双手挥动之间,漫天暴雨凝结成一枚枚冰刺,它们闪烁着幽冷的光,在半空诡谲地漂浮着,似是一片被禁锢的致命荆棘丛林。每一根冰刺都尖锐无比,锋刃处寒光闪烁,周围的空气因寒冷而微微扭曲。
城下,镜宗大军的士兵们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眼中满是兴奋,这天下之间,只有他们的宗主才有如此手段,一阵阵高呼在军中传来:“宗主威武!宗主神通!”呼声此起彼伏,如浪潮般在队伍中扩散,士兵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与狂热,手中的兵器因激动而挥舞得更加有力,仿佛这冰刺成了他们胜利的先兆,完全忘记了此刻身处战场的危险与残酷。
随着徐长歌眼神一凛,周身气息瞬间攀升,他双手舞动,仿若掌控天地之力的主宰。漫天冰刺在他的操控下,发出尖锐的鸣叫声,以一种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相互融合在一起。只见冰碴飞溅,寒气四溢,一根如擎天支柱般的巨大冰刺逐渐在半空显现身形。
这根冰刺晶莹剔透,散发着凛冽的蓝光,周围的空气因极度寒冷而凝结成霜雾,萦绕不散,仿佛是冰刺披挂的一层神秘面纱。冰刺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下方混乱的战场和惊愕的士兵面孔,每一道纹理都像是被大自然精心雕琢而成,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徐长歌面色冷峻,目光紧紧锁定城门方向,轻轻挥手间,那巨大的冰刺仿若被赋予了生命和意志,带着泰山压顶之势,轰然朝着城门撞击而去。冰刺飞行过程中,狂风呼啸而起,雨滴被狂风卷动,形成一道道水幕,又瞬间被冻结成冰棱,如暗器般四散飞溅,划伤了不少士兵的脸颊。
当冰刺接触到城门的瞬间,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城门处顿时石屑纷飞,木屑四溅,城门原本坚固的结构在这股巨大冲击力下瞬间土崩瓦解。厚重的门板被冰刺直接贯穿,而后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向城内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片,如致命的暗器向四周散射。城门周围的城墙也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裂痕,仿佛是一张破碎的蜘蛛网,不断蔓延扩展,城墙上的砖石簌簌掉落,扬起一片尘土。
镜宗大军的士兵们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震得东倒西歪,而后望着破碎的城门,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兴奋。他们发出一阵欢呼,迫不及待地向着城内涌去,脚步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如汹涌的潮水般势不可挡。而城内的守军们则面露惊恐之色,纷纷后退,试图重新组织防线,但在这兵败如山倒的局势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徐长歌站在城楼之上,俯视着这一切,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这场战争的胜负天平,已在这根冰刺的撞击下,开始向他倾斜。
江明和文羽在远处的一处高坡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雨幕模糊了他们的身影,却无法掩盖两人眼中的复杂神情。
江明刚毅的脸庞上此刻满是无奈与苦笑,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可真有办法。”那语气中既有对徐长歌能力的赞叹,又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文羽站在江明身旁道:“是啊,如此手段,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怪不得他和我说他自有办法。”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打湿了他肩头的衣衫,他却仿若未觉。
两人身后,是整齐排列的镜宗大军后续部队,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严阵以待。但此刻,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前方城楼上那惊人的一幕所吸引,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惊叹声在队伍中此起彼伏。
江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他知道这场战争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而徐长歌的这一惊人之举,无疑给整个战局带来了巨大的变数。
“接下来,我们也不能落后。”江明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枪身的寒光在雨幕中闪烁,仿佛映照出他内心的坚定。
文羽微微点头,双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他明白,这场战斗的胜负还未可知,而他们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更加残酷且充满未知的战场。随着江明的一声令下,身后的大军开始缓缓向前推进,马蹄声和脚步声在雨中交织,向着隆城进发。
此时的禹王府已经炸开了锅,孟禹成和孟禹岳两兄弟在大厅中来回踱步,神色焦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孟禹成身形高大,平日里的沉稳此刻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慌张与急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他的衣衫领口。孟禹岳相对瘦小一些,眼神中满是惊惶,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因内心的慌乱而难以成言。
大厅内的家仆们也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两位心情糟糕透顶的主子。桌上的茶盏早已被碰翻,茶水在地上肆意流淌,浸湿了大片的地毯,却无人理会。灯火在风中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更增添了几分紧张与不安的氛围。
孟禹成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些人究竟是何人?竟有这般能耐,隆城一旦被破,我们禹王府该何去何从!”
孟禹岳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哆嗦,他咬了咬牙,强装镇定地说道:“大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须得想个法子才是。”可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依旧空洞迷茫,显然也是毫无头绪。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命运无情的敲门声,每一声都敲在孟氏兄弟的心尖上,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他们深知,随着徐长歌在城外的这一番惊人举动,他们曾经安稳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而未来等待着他们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