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空荡荡的会议室，清雨叹了一口气。其实，她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答案。清雨清楚，作为警察，维护法律的正义，是她的使命。她的任务，就是找到真相。
而且，清雨也很后悔让张志强生气，她知道，如果不是原则问题，张志强绝对不会对自己如此严厉，更不会让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连续加了几天班，清雨又累又困，很快她就开始昏昏欲睡。她在会议桌上趴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只手推醒。
吴涛正蹲在她的脚边，他举着一个面包，眼睛还扫着会议室的门。他对清雨窃窃私语：“小雨，饿坏了吧？我不敢给你送饭，快把这个面包吃了，你喜欢的豆沙馅。”清雨笑起来，她也看了看会议室的门，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快7点半了：“我不饿。吴涛，你快走吧，一会张老师看到，又要生气了。”
吴涛继续抬头看着清雨，他的双手放在清雨的膝盖上：“小雨，别怪张老师对你发火，今天你可不对。”
清雨看着吴涛，委屈起来，吴涛看她要哭，赶快去拍她的手臂：“小雨，没事的。一会你跟张老师认个错，他立刻就原谅你了。张老师平时对你最好，一直护着你。刚才那是原则问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实在是不教训你不行。你能明白吗？”
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张志强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吴涛慌乱地起身，手中的面包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藏。
吴涛正在不知道作何解释，张志强却不去看他手中的面包，而是把塑料袋递给他：“吴涛，你也坐下，一起吃。”吴涛才发现，塑料袋里是三份盒饭。看张志强在清雨身边坐下，吴涛打开盒饭，放在两人面前，之后他坐到了清雨的另外一侧。吴涛把筷子递给张志强，等他把筷子递给清雨时，她却不接。
张志强也不动筷子，他侧过头看着清雨：“郑清雨！你什么意思？”
吴涛着急地对清雨耳语：“小雨，给你台阶了，还不赶快下来？”
清雨却固执地说：“我不饿。”
张志强揉着额头：“你竟然还能这么有理！”他伸手去拉清雨的椅子，让清雨面对着自己：“郑清雨，告诉老师，会议上，你说的那些话，你觉得自己对吗？”
清雨看着他，摇摇头。
张志强满脸严肃：“你自己犯了错误，还要对老师发脾气，这是什么逻辑？小雨，你记不记得，上次在医院里，老师告诉过你，你要是非耍小孩子脾气，要挨揍的。看来你是不信，非要试一试，是不是？没问题，今天老师就满足你，你站起来！”
听了这番话，清雨马上哭起来。让她服软的，并不是张志强的暴力威胁。而是，她又想起了，因为她的任性，受伤的张志强毫无血色的脸。她没有起身，而是伸出握拳的双手，抵住了张志强的膝头，举起了白旗。
张志强看了她一会：“有什么想跟老师说的？”
清雨哭着说：“张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些话。作为警察，我应该尽全力查明真相。”
张志强当然并不认同闫松林。
但是，从警20年，他知道，法律并不能做到绝对意义上的公正。作为警察，他还是认为，严格的遵从法律是警察职责的底线。
更重要的是，张志强对清雨寄予厚望。他看到了清雨巨大的潜力，他也清楚，能力是一把双刃剑。用对了地方，可以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可是，一旦发生方向性错误，也会展现惊人的破坏力。
所以，当张志强看到原则性问题的危险信号，他毫无选择，只能严厉，让清雨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让她明白，这是她绝对不可以去触碰的底线。
其实张志强相信，清雨的内心是明白道理的，她只是率真地去表达了自己。
张志强缓和下来，他伸手去推清雨的椅子：“小雨，咱们现在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说。”
清雨拿起筷子，但是，她的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掉进盒饭里。
张志强叹了一口气，他靠近清雨，伸手去拍她的后背：“小雨，咱们不哭了，这样吃饭，你的胃会疼的。以后，无论多忙，你都要按时吃饭。要是你的胃坏了，小机器也会坏的，对不对？”
旁边的吴涛，从纸巾盒里扯出两张纸巾，他的手搭在清雨的肩膀上，去擦清雨的眼泪：“好了，小雨，现在要冷静冷静了，先好好把饭吃了。”
两人安抚了一会，清雨才稳定下来，三人沉默地吃完了晚餐。
收拾好桌子，张志强问：“吴涛，小雨，闫松林案，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想法？”
吴涛说：“张老师，刚才在会议上，您说让我们去定位新的嫌疑人，您的意思，是不是继续排查李婷的社会关系？”
张志强点头：“现在看来，雷毅的嫌疑人画像问题不大。李婷虽然不是凶手，但是既然她来自首，又对现场的情况描述准确，她肯定和案件相关。肯定有一个符合画像的人，他也有动机杀害闫松林，我推测，李婷的投案自首行为，可能是在保护他。”
张志强看向清雨，她的情绪依然很低落，张志强知道，她需要时间缓缓劲。但是，他还是试探性地问：“小雨，你想说说自己的想法吗？”
清雨想了想：“我确实有个想法。之前我们排查了小区监控，闫松林被害当天，只看到了李婷跑出小区的身影，却没有在监控中查到她进入小区的记录。
审讯中，吴涛询问了李婷，她一口咬定，自己是通过同一个门进入小区的。目前来看，这个问题上，她在撒谎。
李婷可以详细的说出现场情况，我们先假设，案发时她就在现场。
小区的四个大门都有监控，地下车库的入口处也有监控。
我怀疑，李婷有可能是乘坐车辆进入地下车库，从而抵达闫松林家中的。地库中的摄像头很少，盲区很多。而从地库进入楼道，再抵达闫松林家中，如果不乘坐电梯，也是全程在监控盲区中。关键是，闫松林住在2层，从地库步行2层就可以抵达，也不会造成体力上的压力。
当天是周末，闫松林的被害时间是午休时段，我估计住宅区这个时段，地库进出的车辆不会太多。
我们可以先请物业配合，从李婷跑出小区的时间，向前反查1小时。看看这1小时之内，是否有非小区车辆进出过地下车库。
如果李婷和凶手一同乘车进入，并被地库的监控拍到她的身影，那最好不过。如果他们是蓄意谋杀，李婷很可能坐在后座，刻意躲避监控。但是没关系，我们能够获取非小区车辆的车牌号码，从而追查到车主信息。也可以摸一把，碰碰运气。
至于为什么是1小时，我是这么想的。现场没有留下凶手的生物信息，凶手如果不是做了防护，就是行凶后打扫了现场。但是根据凡哥的现场勘察，现场并没有出现清洁痕迹，所以我们暂定情况是前一种。
不过目前是冬季，也可能凶手并不是刻意防护。毕竟这个季节，带着帽子和手套，也算正常。
排除打扫现场，凶手整个作案过程，应该不会超过15分钟。而且，根据之前雷毅的推测，凶手有可能是在跟随闫松林入户时直接行凶的，所以往前推1个小时，应该足够了。
当然，根据后续的摸排情况，我们可以再做调整。”
吴涛听着清雨的方案，不住地点头。张志强也点头：“这个方案，可以试试。”
清雨却担心地问张志强：“张老师，可是，即使我们找到新的嫌疑人，我们还是没有证据，这样是不是没用啊？”吴涛马上表示同意，这正是他之前一直在担心的问题。
张志强想了想，他伸手拿过桌面的纸巾盒：“你们看，这是一个房间，现在假设凶手就在房间里。房间有门有窗，我们有2种方法，可以看到凶手。
第一种，是通过门窗向里看，我们想办法打开门，或者捅破窗户纸，看到屋里的凶手。至于方法，就是根据线索去推理，通过掌握闭合的证据链，获得答案。
第二种方法，是什么呢？”
面对张志强的询问，吴涛和清雨都摇摇头。
张志强又问：“想一想，证据是固定的吗？”
清雨恍然大悟：“张老师，您的意思是，如果找到新的嫌疑人，我们就可能获得新的证据，对吗？”
吴涛还没绕过弯来：“可是，这个案子，哪里还会有新证据？就算有，凶手怎么可能给我们呢？通过审讯吗？”
张志强笑着看着清雨，清雨琢磨了一下，她对吴涛说：“不一定，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凶器有一定几率还在凶手手上。
而且，如果你愿意为了一个人去杀人，你会看着她为你顶罪吗？凶手现在很可能还不知道李婷已经自首了。
所以，我们一旦找到嫌疑人，只要告诉他李婷自首了，他很可能就会主动告诉我们真相的。”
清雨又想了想，她看向张志强：“张老师，所以，第二种方法，就是让凶手自己主动走出房间，对吗？”
张志强又笑起来，他伸手去刮清雨的鼻子：“小姑娘，确实聪明！”不过，他马上话锋一转：“但是小雨，原则性错误咱们是不能犯的，对不对？”
清雨马上又不高兴起来，她低下头，看向桌面。
张志强沉下脸：“小雨，你再不好好跟老师说话，老师真的要生气了。”
清雨马上看向张志强，语气里满是委屈：“张老师，不要生气，我下次不会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