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爹说,去寻些容貌相似之人,照着皇后的气韵培养。”
毕竟人生路还那么长,晏铮又正值壮年,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封后大典礼毕,接着就是大宴群臣。
可在这之前,流水一样的圣旨颁了下来。
“追封楚国公亡妻江氏为一等国夫人!”
“封,楚国公二女楚若音为华音郡主,享食邑三百!”
“封,楚国公三女楚若兰为华兰郡主,享食邑三百!”
“封,曹首辅正妻楚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这圣旨一下,连楚家二房的楚停枫林韵诗都在其列。
算上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的小江氏,几乎人人有封赏。
反倒是新帝出身的晏家,一个都没有,就连他的亲弟弟晏昭都没有任何赏赐。
“二房三房也就罢了,小六你怎么也?”
楚若颜忍不住问了一嘴,晏铮理所当然道:“男人要功名,当然得自己挣,靠裙带关系算什么?”
楚若颜一噎,想起被点进工部的停枫堂弟,默默摇头。
晏铮这区别对待得太明显了……
“那文景呢?他可是大哥唯一的儿子,你总不会什么都不给吧?”
晏铮眉梢轻扬,接着就听见方管事大呼小叫的声音:“哎哟我的小祖宗,您慢点儿慢点儿!”
晏文景直直冲过来要扑进楚若颜怀里,冷不防后颈一沉,被晏铮拎起来:“你三婶婶有身孕了,别这么莽撞。”
黑芝麻汤圆哦了声,甜甜看向楚若颜:“三婶婶,您别怪三叔叔,是我不让他封的!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什么都得靠自己争!文景要像祖父爹爹还有三叔叔一样,靠自己立军功、挣爵位!”
楚若颜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忽然一愣:“立军功?你是打算……”
她看向晏铮,后者微笑道:“你不是说过吗?文景这孩子,比起做文官,更适合走武将路子。”
她的确说过这句话,可那是在二嫁大婚那晚,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时说得……
“你居然还记得……”
“夫人的话,怎么敢忘?”晏铮俯身在她额角吻了吻,晏文景偷笑,大声道,“三婶婶!我和薛傻蛋说好了,等以后我长大了就做祖父爹爹那样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薛傻蛋文文弱弱的,就当他养父和顾大人那样的文官,这样我们一文一武,就能好好辅佐您肚子里的弟弟了!”
楚若颜耳根发烫,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她何其有幸,能遇到晏家叔侄这样好的人?
宫宴中。
册封的圣旨一下,楚淮山身边几乎围满了来道贺的官员。
有人恭贺道:“楚国公,你真是好福气啊!能收养皇后娘娘这样的女儿,还能为她觅得皇上这样的乘龙快婿!”
想当初,楚家把人嫁过去的时候,虽都称赞他们有气节,可谁能想到一个残废还能站起来,甚至还站到了所有人都得仰望的地方?
顾隼心里酸溜溜的更不是滋味,原本他相中了皇后娘娘这个儿媳妇,还想为她跟幼子顾秉之牵牵线呢,结果到头来人母仪天下,当国母去了!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楚淮山一应微笑回应。
直到有人问:“楚大人,令堂楚老夫人呢?今儿个这样的场合,她老人家怎么没来?”
大伙儿这也才想起来,楚淮山确实有一位身子不太好的母亲,而且好像圣旨上也没她?
楚淮山脸色一沉,小江氏忙道:“众位大人有所不知,老爷失散多年的嫡女柔敏郡主前日回府,婆母大喜之下诱发病情,所以没能到场……”
这话其实说得很委婉了。
事实上柔敏被接回府去不到一个时辰,楚老夫人就冲进去骂要把这个疯子送走。
她当年就恨死了江氏,恨屋及乌也苛待了楚若颜这些年,谁知道楚若颜越过越好,她怄了一肚子的气。谁知道某天儿子忽然跟她说,楚若颜不是他亲生的,柔敏才是。
于是那口气顿时就顺了,原来不是江氏的女儿,那过得好也情有可原。
所以看到疯疯癫癫的柔敏时,楚老夫人大喜过望,结果没骂上两句心一梗,昏死过去。
这时候尹顺笑眯眯过来:“楚国公和众位大人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众人忙道:“见过尹公公!”
说来尹顺这老太监也是会选主子,先帝在时就是眼前红人,到了新朝居然又坐到大内总管的位置,真真命好!
楚淮山迎上前:“尹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话要传?”
尹顺道:“还是楚国公深知帝心,皇上确实有句话让老奴转告国公爷,说国公爷和柔敏郡主失散多年,如今认回来是喜事一桩,所以除了郡主封号外,还另赐食邑五百,着张院判为其医治眼疾,还请国公爷宽心。”
楚淮山浑身一震:“多谢皇上!”
有了食邑,即便他要辞官,柔敏这一生也都有了保障。
更别说若是能治好眼疾,那就太好了……
尹顺笑着拱拱手走了,一旁女眷席上,听见这些话的贵女命妇们不由妒红了眼。
凭什么啊?
只是收养了皇后而已,整个楚国公府就鸡犬升天。
连柔敏这样可以说是毫无关联的人,都升成了有食邑的郡主。
“皇上待皇后娘娘也太好了,难道就不怕皇后娘娘身上的云……”
话没说完便被交好姐妹捂住嘴:“休得胡说!皇上爱重皇后,这是好事啊!”
“就是,皇后娘娘跟皇上几次出生入死,是患难夫妻,当然值得!”
“我也听说皇后娘娘登位前还有万民请命,这是民心啊!”
“别说皇后娘娘这容貌,简直与我等云泥有别……”
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吹捧,似乎忘了当初她嫁过去的时候,她们还奚落过堂堂国公之女嫁了个残废。
蒋怡摇了摇头,走到角落中的一张席位前:“谢姐姐,你还好吗?”
谢瑶芝憔悴抬头,看见她苦笑:“蒋妹妹,原来是你……放心吧,我没事,谢家虽然被夺了爵位,可兄长还任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可见皇上并未厌弃我们……”
蒋怡握住她的手轻轻叹了声:“哎,薛姐姐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谁也想不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提起薛翎,谢瑶芝脸上更是愧疚:“别说了蒋妹妹,都怪我,我早知道祖母对嫂子……对薛姐姐有怨,却没能拦着,反而是一心扑在相看上,结果现在好了,谢家被夺爵,那位韩大公子也送了退婚书,都是报应。”
她跟韩长史家的大公子韩致远相看,对方虽然呆气,可她喜欢的很,甚至不顾祖母求着父兄定了婚书。谁知道夺爵才几日功夫,那边就退了亲。
蒋怡也不知该劝些什么,只能道:“谢姐姐,你放宽心,我哥哥当初不也因没能卜出叛军灭亡的星象,被先帝贬为庶民吗?可当今皇上一登基,就又将他召了回去,可见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
一村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忽然肩头一痛,被什么人生生撞了开。
“蒋妹妹!”
谢瑶芝惊呼,只见她身子往后仰倒。
千钧一发时一轴画卷伸过来,及时拦住后腰才没叫人摔下去。
“啊!”
蒋怡站好身子,惊魂未定地转身行礼,“多谢这位……将军?”
只见用画轴帮了她的是个年轻将军,身着银铠,俊得不像话。
少女脸颊微红,又听一个跋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哼!什么东西,居然敢挡爷的路,你们难道不知道爷姓晏,是皇亲吗?!”
那年轻将军嘲讽勾唇:“谁不知道啊?晏家三房的大公子晏承浩,这几天全京城都知道你的大名了!”
晏承浩大怒:“梅鹤轩!别以为你立了点功劳就了不起,爷告诉你,你不过是我三堂兄手底下的一条狗!你——”话未尽,忽然看见蒋怡侧转过身,雪肤朱唇,明眸笼雾,就这般好奇地望过来,一下子看到了他的心底!
晏承浩顿时冲过去:“你是哪家姑娘?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