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刚要踩下油门的脚猛地收回:
“媳妇,能不能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
刘艳丽这次是真的看清楚了,她很确定是个人,反正不可能是他们那旮旯的熊瞎子!
“真的,真的是个人!咱们要下去看看吗?”
虎哥凑过去一看,确实在路边的杂草丛里,有个人形的物体趴在里面。
他跑货经历的事多,立马摸了匕首拿在手里,警惕地查看四周,别是拦路抢劫的才好。
静默了好大一会,除了那个人偶尔挣扎几下,再没有别的动静。
刘艳丽跟着她娘学了一些医理,后来又做了几年护士,是个比较心善的人。
“虎子哥,他好像是不能动,咱们要去看看吗?”
虎哥和她多年夫妻,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下去看看,你待在车上等着,记得锁好车门。”
说完就下车去查看。
刘艳丽担心的看着他走过去,将人翻过来,探查一番后很快就抱过来,
“快,媳妇,你看看他咋了?”
刘艳丽连忙下车跑过去,离得近了才看清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整个人都瘦的脱相了,瘦瘦高高的没什么重量,被一米七五的虎哥抱着丝毫不吃力。
刘艳丽仔细查看了男人的身体状况,没有外伤,
又摸了下他的脉搏,心跳频率很低,呼吸微弱,体温也偏低。
“他是饿的,太可怜了,这么个大男人被饿成这样!”
说着刘艳丽又跑回车上,拿来热水壶和白糖,冲一搪瓷缸糖水让虎哥给他灌了下去。
躺在虎哥怀里的楚怀民只觉得头晕目眩,意识越来越模糊,几次想挣扎着起来都没有用。
心里不禁着急,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得回去,妻子和岳父还在等着他。如果他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可是不管他再怎么想醒来,意识也只会越来越沉。
突然,一股久违的甘甜味道,流进他干裂起皮的嘴里,一点点滋润喉咙,流进肠胃,甚至激活他整个身体。
他凭着对生的本能,忍不住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
连喝了三缸子糖水,胃里久违的饱胀感让楚怀民清醒过来,他怎么可能吃的饱?
意识到一点,他猛地睁开眼睛,充满戒备和紧张。
刘艳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没端稳手里的搪瓷缸。
虎子登时不乐意了,直接放手站起身去拉刘艳丽,
“他已经醒了,媳妇我们走吧!”
楚怀民失了依靠,一下子仰躺在地上,卡车灯的光芒晃花了他的眼睛,让他下意识转头躲开。
然后就看到了虎子和刘艳丽。
他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救了。
“同…同志,谢谢你们!”
仿若破旧风箱拉扯般的声音干哑至极,他艰难地从喉间逼出这几个字。
刘艳丽毫不介意被他吓到的事,笑着摆手道:“同志客气了,路上碰见了,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她的命,不就是这样捡回来的吗?!
虎子把暖水壶和搪瓷缸都收好,才问道:
“同志你是那个大队的,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以他的经验来说,出现这种情况的人,大概率是趁天黑去黑市搞物资。就是这个男人吧,干瘦干瘦的,能不能走到黑市都玄。
楚怀民闻言苦涩地一笑,他脸颊没有肉,眼窝也深陷,显得这个笑极其不自然。
“不瞒两位,我不是生产大队的人,是被下放到前面农场劳改的。两位不用再管我,你们先走吧!”
刘艳丽再心善也不敢掺和进这些事里,她看向虎哥等他做决定。
虎哥听到劳改农场,眉头微微皱起。
他倒不是看不起被劳改的人,在和杜尚宇的接触中,他深刻明白这些被下放的人,都是有本身的能耐人。
“你这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走到你想去的地方,还是回去吧,刚好我们顺路,我再带你一程。”
楚怀民艰难地爬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不行,我得去,我妻子病了,需要退烧药!我一定得去!”
刘艳丽当即拦在楚怀民面前,
“同志,我有药,我以前在医院做护士的,真的有药!”
说完就返回车上找药。
因为虎哥常年跑车,刘艳丽利用做护士的便利给他准备了很多药在车上。
除了楚怀民需要的退烧药,她还拿了其他的药给,甚至包扎的绷带都拿了两卷。
虎哥看一眼媳妇火急火燎地样子,对楚怀民招手,
“来,我先扶你上到后车厢,等到了地方,保证把药给你!”
楚怀民感激地朝虎哥深深一鞠躬,这对夫妻是他们来到这里后,唯一对他们有善意的人。
“谢谢你们!救了我还给我药,大恩大德我楚怀民没齿难忘!”
他不是没求过别人,曾经身姿挺拔的腰杆,为了能保住家人,不知道弯了多少次,求了多少人。
唯有这一次,有人无偿给予他帮助。
虎哥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再飞快地往车头看一眼,
“你可别害我啊,叫我媳妇看见,非拧我耳朵不可!”
他这反应弄的楚怀民一头雾水,怎么了?
虎哥嘿嘿一笑,面带得瑟,压低声音道:
“我这媳妇是我英雄救美得来的,比我小十三岁,我稀罕着呢!
她不喜欢我江湖气重,我肯定得听她的不是!
要是被她看见你对我鞠躬,万一误会了怎么办!”
楚怀民闻言,心下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知道了,请问同志叫什么,我得知道恩人的名字。”
虎哥不在意的摆手,
“不用在意,什么恩不恩的,我是花牛寨大队的,队里人叫我虎子,道上的人叫我虎哥!”
楚怀民点头,暗暗记下,
“好的虎哥,我记住了!只要我有能力,一定会报答你和嫂子的!”
这时刘艳丽也收拾完东西下来了,刚好听到这句话。
“报答啥呀,救人一命就是积福的!”
说着将手里的包袱递过去,
“我每种药都给你拿了一些,还有其他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路上没吃完的东西也给你装上了,你别嫌弃。”
楚怀民颤抖着手接过包袱,拿在手里不算重,却压的他心里沉甸甸的。
在战场上流血流汗就是不流泪的男人,这一刻眼睛通红。
“谢…谢谢你们!”
虎哥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谢啥呀,我跟你说,我们前脚被楚歆小同志救了才来到这里,然后又救了你,刚好你也姓楚。
你说巧了不是,我和我媳妇跟你们姓楚的还真是有缘!哈哈哈!”
楚怀民手里的包袱一下子掉在地上,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你…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