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足足过了半晌,她才缓缓放下手帕,脸上露出由衷的赞赏之色。
而后连连点头道:“娘,你这手帕做得可真好看,瞧瞧这朵牡丹花,含苞待放的姿态简直跟真花一模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能迎风绽放开来,还似乎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命力一般!”
虽然方钰的眉眼都带着柔和的笑容,可李氏的心绪还是紧绷着的,因为上次她答应了钰儿不再接活了,她怕方钰生气。
方钰把每一张李氏在绣的,没绣好的都拿起来看了一眼,点着的头都没停下过。
她又半晌不少说话,李氏心里更是有点堵,她小声地道歉:“钰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方钰放下手中帕子,拉着李氏坐下,轻轻地握着李氏的手:“娘,你喜欢这些便去做,女儿不会拦着你,只是怕你累着了。”
朝门外看了一眼,方钰又继续说:“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您点灯熬夜,女儿是怕你熬坏了眼睛。”
“可……”李氏说话的音调压小了些:“可娘说话不算数了,让你们姐妹二人看着店,你们也实在是辛苦了。”
“娘,我们不辛苦的,只是日后娘要是想做这些就别在晚上做了,对眼睛不好。”
见方钰真的没有生气,李氏刚才的担忧才慢慢散去:“好,晚上不做了。”
方钰这才问:“娘这些都是帮江婶做的吧?”
李氏笑下点头:“你江婶是好人,她们家里现在很需要钱,所以才接了这单活,说是一位贵夫人看上了我之前绣的手帕,没想到我这粗鄙的手艺都有人喜欢,那夫人又要得急,所以我才想早一些做完给人送去。”
“娘,你的手艺一直都很好,只是以前在老方家的时候没有机会施展而已。”
李氏看着桌上的手帕,指尖轻轻堵抚过,她真的很喜欢这些。
方钰帮她收起来:“娘,今日太晚了,先休息,剩下的明日再弄吧。”
方欣也知道了李氏接了新活的事情,她同样不生气,因为她从之前就看出来自家娘喜欢女红就像自己喜欢做饭是一样的。
哪怕就是很累,很苦,依然很喜欢。
方欣还是像方钰一样提醒道:“那娘你要听姐姐的话,别太累着自己了。”
等姐妹二人出发去了店里,李氏也把剩下要做的手帕带去了江婶家,让江婶跟她一起做个伴。
方钰姐妹二人是坐着牛车去的,今日的牛车上多了一个有段时日没见到的朱氏了。
朱氏看见姐妹二人,本来是不想上车的,但她若是走着去的话,一来一回就该晚了,到时候赶不回来做活儿做饭,婆母又该骂了。
她这段时日一有空就去山上挖草药,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些送到城里去卖,想治好平哥儿的病,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朱氏已然没有了往昔的红光满面,多的是憔悴不堪,一双手也布满了伤痕,而且异常地显眼。
方欣怡抬眼就看到了,明明这就是她们以前每日的日子,可她现在看到朱氏这样,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到这一点,方欣别开目光,扭头跟方钰说:“姐,店里的土芋快没有了,什么时候让伙计去把你上次在隔壁村买的土芋拉一点回来。”
方钰答应:“好,我知道了。”
姐妹二人开店的事情虽然还没传开,但是朱氏却是知道的,毕竟方苓日日都去酒楼帮忙,回来也总会跟她这个当娘的抱怨两句太辛苦了。
听着姐妹二人说话,朱氏把脑袋压得低低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要苓姐儿在她们的店里能安然地待下去,总归是有点银钱的,也总好比在地里风吹日晒的来的强。
方钰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因为朱氏的转变过于太大了,也算她识趣。
牛车在城门口一停下,朱氏几乎是连一点停顿都没有背着背篓就往城里跑。
刘叔这会儿才问了一句:“钰姐儿,你地里种的菜你可有去看过?我听守地人回来说种子都陆续冒芽了,就是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怕是不好活了。“
刘叔只是觉得她们娘仨挣钱不容易,又是请人种地,又是整日守着的,就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钰笑着回应:“刘叔提醒得是,等下晚些回去了我就去看看。”
姐妹二人去往酒楼的路上,方欣挽着方钰的胳膊问:“姐,你说方苓不会真的是来店里干活的吧?算算日子,她也来有段时间了。”
方钰也没想到,方苓倒是蛮沉得住气的。
“或许是吧。”
方钰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色,似有乌云划过,今日可能会有雨,数着日子,快入冬了。
二人才进店里,没想到方苓早就到了,在跟伙计四处撒扫。
雨,说来就来。
本该是人满为患的酒楼,此刻门可罗雀,都是因为想进来躲个雨,顺便吃个饭。
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方苓看到不远处角落里的人,她心虚的目光朝柜台里的方钰扫了一眼,想了一会儿,她才走过去说:“钰姐儿,我有点事情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店里现在就两桌客人,方钰连头都没抬,随意应声:“嗯。”
冒着雨跑进那巷子,王远听到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了,方苓迈着急促的脚步跟在他身后。
去了一间客栈的上房,王远没有多余的话,直言问:“事情的进展如何了?”
方苓用手帕擦着发丝的动作一顿,她朝他靠近几分才道:“这段时日店里的客人太多了,我实在是没找到机会下手……”
她还没说完,在看到的王远的脸色越来越沉时,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方苓立即转移话题,用手里的手帕去擦他衣角上沾染的雨水,并柔声开口:“天气凉了,容得感染风寒,我还是先帮公子把水擦一擦吧。”
看似在擦水,其实方苓的指尖从他胸膛划过时在刻意地撩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