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不多时,侯县令他们也是终于到来。
侯县令跟侯岳有着5分相像,体态略胖,身着青色大袖官服。
他看着围在这里的乌泱泱的人群,微微蹙眉。
再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赵捕头一头磕在地上,指着顾洲远哀声道:“大人,那个小子他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打杀了四个人,还想对我等衙差下杀手,他这是想造反呐!”
“不是的,大人!”顾里正跑了过来,“是赵富贵带人来闹事,赵捕头是赵富贵的叔叔,他颠倒黑白,胡乱栽赃嫁祸!”
顾里正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旁边村民也都七嘴八舌作证。
听众人说完,侯县令脸色黑如锅底。
旁边一身玄衣,40多岁温文尔雅带着头巾的一个中年儒生开口道:
“靖川,上次你还说起,要想一县福荣,必须要政治清明,惩治酷吏,刹住滥权之风,这样才能让百姓生活安定,看样子,你这青田县,还要再治啊!”
这人自然便是镜德先生,他语气平淡,面上也没什么愠怒的表情。
可侯县令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微微弓腰:“镜德先生教训的是!”
顾洲远冷眼看着,他把刀子往地上一扔,对着侯县令淡声道:
“县令大人来得正好,本来惩奸除恶这事儿是您这一县父母官该干的活儿,可人家上门来要我家破人亡。”
“我久等大人未来,为保护家人,便只能自己动手了,这回来的匪徒,我宰了四个。”
“剩下的这些,就留给您吧!”
他说话不卑不亢,侯县令却是从他话里听出些夹枪带棒的嘲讽。
他心中有些恼怒,冷声道:“你大可拖延一会儿,等官府的人过来处理,何至现在弄出人命来!”
“等官府的人?”顾洲远一挑眉,他指着赵捕头,还有那些惊魂未定的衙役,“他们不是官府的人吗?官府里来的是人还是畜生,县令大人能明示吗?”
“你!”侯县令一呛。
他恨恨瞪一眼赵捕头几人,就是这几颗老鼠屎,坏了他这香喷喷的一锅粥!
镜德先生饶有兴趣看着顾洲远。
他见识非凡,看出这年轻人像是有恃无恐,可他却不知道顾洲远的倚仗是什么。
按理说顾洲远跟侯岳交好,他应该求县令帮他主持公道才是。
可他却对县令也没什么好口气。
镜德先生哪里知道,这世界的真理正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开口说道:“小兄弟的那首词我甚是喜欢,正所谓诗以言志,从这首词里,我看到小兄弟也是个豁达通透之人。”
这个镜德先生仪态气度俱是不俗。
顾洲远也听侯岳他们说起过这个先生的一些事情,他心里还是有着几分佩服的。
顾洲远对着他一抱拳,朗声道:“诗以言志,却只能表达诗人当时的志向,有人想要豁达通透,可却被现实逼迫得不得不狠辣凶残!”
侯县令想要说些什么,看到镜德先生瞟了他一眼,他脸一红,闭口不言。
就听顾洲远继续道:“我今日还有一首词,可以用来表达我现在的心境,不知先生可愿一听?”
镜德先生眉毛一扬:“还请小兄弟快快诵来!”
顾洲远语速放慢:
“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
“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这一首词平仄韵律只是一般,但是顾洲远念诵出来,所有听懂的人都觉振聋发聩。
苏沐风抱拳对侯县令行了一礼:“今日的事情,有这么多目击者在场,想必是非曲直大人心中已有定夺。”
“顾兄心系天下,把木薯的去毒方法无私贡献出来,让成千上万的百姓免受饥饿之苦。”
“这样的大义之人,在咱青田县,不仅未被嘉奖,反被恶霸污吏迫害。”
“试问侯大人,以后谁还愿意为百姓谋福祉?传到外面,别人会不会质疑您的治理能力?”
苏沐风一向温文尔雅,甚少说话这般严重,更何况侯县令还是侯岳的父亲,也算是他的长辈。
他也是气急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有官商勾结,构陷忠良的戏码发生。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他以前对侯县令治理下的青田县赞誉有加,现在才发现表面光亮的外表下,竟也是藏污纳垢!
镜德先生轻哼一声:“沐风,注意你的言辞!”
苏沐风面色一变,强压下心口怒气,瓮声道:“知道了父……先生。”
侯县令听到苏沐风所言,面露羞愧之色。
以镜德先生的身份,莫说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便是郡守大人见了,那也是要恭敬有加的。
而苏沐风,盛怒之下训斥自己几句,他也是要甘心受着。
毕竟抛开苏沐风跟镜德先生的关系不谈,便是苏沐风本身,也是跟那位能说得上话的存在。
镜德先生则轻轻鼓掌,看向顾洲远道:“小兄弟此词虽直白,却道出世间不平事,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悲观,这世间不平事虽多,但你我之辈共同努力,见一件便铲平一件,铲平一件,也便就少一件。”
顾洲远深深看一眼镜德先生,这个人不简单,侯县令对他很是尊敬,顾洲远甚至在那尊敬里,还感受到了一些畏惧!
“镜德先生明鉴!”顾洲远行了一礼,面色终于缓和了些。
他将手枪收进空间,看样子,自己的造反之路,还可以再往后推推!
镜德先生朝着侯县令淡淡道:“依咱们大乾《乾律疏议》中规定:盗贼入室,主人登时杀之勿论!”
“此案我看没什么可争论的,死了的贼人杀的应该,活着的贼人,也要依律惩处。”
侯县令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开玩笑,得镜德先生开口,别说杀了几个上门闹事的贼子,就是摘了自己的乌纱帽下入大牢,治自己一个纵下行凶,尸位素餐之罪,那他也得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