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子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
浑身痛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那个东离三皇子不知练得是什么功夫,内力惊人,和他交手起来,起先会有一种势均力敌的错觉,可是越到后面越力不从心,每一招都被压制得死死的,最后那一拳,甚至将他砸进了墙里。
这便是传说中的隔山打牛吗?
萧太子已经没有精力去管那个小美人儿的死活,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内脏到底有没有被打成浆糊。
“来人!”
手下立刻推门跑进来。
“太子,小的在呢!有什么吩咐,您说。”
“我吩咐你个头!”萧太子抬手就是一巴掌,“这是在哪儿?!伤我之人呢!本太子跟他没完!咳咳——”
“回太子,是那位长公主命人将您送到了紫竹轩,这里是外宾的居所,大成的魏世子等着见您呢,说是等太子您醒了,可去未央宫用晚宴。”
萧太子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半眯的眸子骤然睁亮。
“你是说,是那位神女……那位长公主送我来房间的?”
“是她,她说,不能委屈了外宾……”
其实手下想说,是人家命人送他,而不是亲自送他,可是看到自家太子此刻的模样,手下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萧太子突然觉得身上不疼了,精神也好了,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行了!晚宴什么时候开始?那位公主会去吗?”
“晚宴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其他的,小的不知。”
“废物!”
萧太子想了想,突然大手一挥,“取铜镜来!本太子要好生梳洗一番!”
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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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乙馆的耳房内,宋清柔将所有的房门都锁上,没让宋炳文跟进来。
她忍着心口的钝痛,颤着手去捞桌上的茶壶,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茶壶脱手,倒在桌上,茶水沿着桌缘流下了。
她将头埋进胳膊,趴在桌子上,哭得失了声。
“清柔,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是哥哥错了,你别怪阿音,都是哥让她瞒着你的,哥知道,你没办法接受这个消息,所以才想晚些时候告诉你……”
“柔儿,哥哥对不起你。”
宋炳文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然后是一声轻叹,和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宋清柔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从打湿的衣袖里抬起头,只觉得呼吸困难。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她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她不该怨他。
他做的一切,只出于对妹妹的爱。
门被她从里打开,外面站的却不是宋炳文。
她看清来人,突然有些无措,转身想擦掉脸上的泪痕。
“言之,你怎么,来了……”
“公主让我过来看看你。”
宋清柔停下手中的动作,千百种情绪交织在脑内,让她组织不好语言,“你…都知道了……”
沈言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几乎用尽了全力。
“我知道,我都知道……”
“柔儿,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宋清柔刚收敛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在他怀里不顾一切地放声哭了出来。
隔着院墙,魏福音低叹了一声。
她替再次沉睡过去的阿修掖了掖被角,转头看向满地狼藉。
裴衡蹲在夏书音的尸体旁,从她脖颈上拔出三枚金属袖箭,用衣摆将每一枚都擦拭干净,才起身走到她面前,递过去。
“收好,非常时期,俭省些,循环利用。”
魏福音看他一眼,眸光似笑非笑,“你方才,当真想杀她?”
“你想问什么?”
“我若不说我来,你是不是预备放她一条命?毕竟,她帮了你不少。”
裴衡脸上毫无波澜,“可她现在已经没用了。还很碍事。”
魏福音指尖发凉,接过他手里的袖箭时,碰到他烫热的掌心,引得他微微皱眉。
“手这样冰?怎么了,人都杀了,现在害怕了?”
他脸上挂着少见的调笑。
“阿衡,我在想,”她捞起袖子,将袖箭重新装回机关里,头一直低着,不去看他的脸,“如果当初,我没有站在你这边,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了结我?”
裴衡呼吸一顿,脸上没了笑意,琥珀眸变得幽暗沉冷。
“瞎想什么呢?山洞里不是和好了么?”
他冷着脸扔下这句话,转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耐着性子补充——
“你跟她,不一样。”
“阿音,我们是朋友。”
魏福音得寸进尺,“你干什么去?既然是朋友,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她刚杀的不是普通人,而是魏谦的亲妹妹,太后的亲闺女,动手的时候虽然早就想好了后果,可是现在心里总归有些没底。
裴衡再次止步,“如今这宫里,魏谦已经做不了主,我去请能做主的过来,给她收尸。”
说到这里,他也有样学样,似笑非笑道——
“何况,人是我杀的,你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