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嫄从宾馆步梯下来，已看不见谢忱身影。
她知道这回他真的走了。
姜嫄在原地站了片刻，去前台办了退房。
清晨单薄的玻璃门凝着层薄雾，不锈钢推拉手冰凉渗骨，姜嫄推开门，冷风侵袭，她半眯了眯眼，将微凉的手插进衣兜。
这个时间乡镇的街头已热闹起来，摊贩沿街摆上了摊位，卖菜声，讨价还价声满是嘈杂。
姜嫄穿梭在人群间，右耳尖锐的嗡鸣了声，连着脑袋有些晕眩。
上次从b城回来后，她的耳朵时不时会耳闷耳鸣，已持续了两个多月。
姜嫄右手捂了捂耳朵，短暂的两秒恢复了正常。
她回到片场。
除了没日没夜的工作，没空去想其他。
但凡有工作的机会都会拼尽全力抓紧。
她想赚钱，赚很多的钱，让自己忙到没任何空闲。
幸运似乎很眷顾她，跟查时言合作的第二部片子爆火。
李珍笑得合不拢嘴，开始亲自带她，直夸赞，“我就知道当初签你没错。”
公司开始对她上心，后续资源也给的不错，她从默默无闻的小透明，逐渐被人熟知。
工作越来越忙。
同时兼顾学业和工作并不容易，她分不出半分心思去想那个已被她深藏在心底的人。
以为自己早已把谢忱忘了。
爆红的第二年。
直到在片场，右耳突发性耳聋，她才知道情绪压抑太久会直观的反映在身体上。
“精神压力过大，睡眠障碍导致的神经性突聋。”医生检查后，眼睛盯着屏幕，边打字边说出诊断结果。
“那该怎么办？吃药能治好吗？”李珍显得比她更着急。
“医生，她是艺人要是聋了职业生涯就毁了，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接下来还有个很重要的工作。”
“我可以开些药，但效果估计不理想，我给你开个单子，挂个号去神经科看看。”
医用打印机开出新的挂号单，医生扯了下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交给了李珍。
李珍满面愁容。
坐在一旁始终安静的病患倒是比同伴淡定的多，还有心思开玩笑，“姐，我不是全聋。”
她指了指另只耳朵，“这个还听得见，不会影响工作。”
李珍瞪了她一眼，“你还笑的出来，全聋了就晚了！”
说着李珍只得先给商务部发消息，强制取消了她接下来的几项活动。
怕她劳累过度，真残疾了。
遵照医嘱，李珍陪她到神经科就诊。
因为涉及隐私，李珍只能在诊室外等候，独留姜嫄一人。
医生问了许多问题，姜嫄一一回答。
“以前有没有过这种情况？”
“没有。”
“症状出现前有发生什么事吗？比如情感受创或者其他对你冲击比较大的事。”
姜嫄耳朵听进去的语言闷响，像从地心传来，迟疑了下开口，“跟男朋友分手了算吗？”
医生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建议你还是要调整一下生活状态，尝试情绪疏导，心理因素对病情的影响很大。”
“或许可以考虑刺激疗法，重新理清两人间的感情，理智看待，有助于恢复听力。”
从医院出来后，李珍忍不住唠叨，“医生怎么说？这病得重视起来。”
姜嫄想起医生的话，她一直很理智的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刺激疗法第一个被她排除。
李珍以为姜嫄没听见，在耳边高分贝大喊，“医生怎么说？”
姜嫄:“……姐，我听得见。”
“医生说转移注意力，调整生活作息，保证睡眠，保持心情愉快，积极配合治疗。”
“先听医生的，好好养病，最近几天的工作能调整的我先调整一下。”
原以为得耽搁许多天，没想到突聋症状来的快，去的也快，兴许是就诊及时，两天后恢复正常。
怕症状再犯。
利用工作空隙，她会积极配合治疗。
商业晚宴，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演员看见她，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白初晴比她入行早，曾也大火过一段时间，私下传闻却不怎么好。
打过招呼后，两人并未多说什么。
白初晴却对她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
两人在洗手间相遇，姜嫄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抽了张纸擦干了手。
正要出门时，“姜嫄。”
白初晴喊住了她。
“我知道你很缺钱，有没有兴趣聊聊？”
她们并未走远。
一身闪耀细钻礼服，脚踩高跟鞋的女人风情万种，从名贵的手提包里拿出精致的烟盒，递给了她一支。
“谢谢，我不抽烟。”姜嫄婉拒。
白初晴笑了笑，“上周三我遇见你去医院就诊，我们这行竞争太大，有时精神压力过大很正常，抽烟很解压。”
“这里不会被人拍到，试试。”白初晴递近烟盒。
姜嫄看了眼她手中的女士细烟，犹豫了下，拿了一支。
细长的手指如精雕细琢过，连指甲都完美的似泛着光，夹着烟时好看的晃眼。
白初晴不禁也被吸引的多看了几眼，这个行业不缺美女，姜嫄的美跟别人却不同，干净坚韧，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性吸引力，是不可复制的美。
见她拿了烟，白初晴亮起满意的光，她继续释放善意，引诱道，“还有更解压的方式，要不要看看？”
“什么？”姜嫄笑问。
白初晴打开手机，翻找出多人派对的隐秘视频，模糊不清的光线下所有人都光裸着身体，酒醉迷乱，纸醉金迷。
其中她甚至看到了几个现下正当红的明星。
“玩一次你就知道了，赚钱又好玩，又会认识很多人脉，对你事业很有帮助，派对也很私密，不会有人知道。”
“想来钱更快，我也认识很多富豪，以你的条件找个长期饭票，嫁入豪门也不成问题。”
白初晴太了解这种家境贫寒混圈子的女孩了，为了钱为了上位什么都做的出来，姜嫄是她做过的这么多单里最优质的一个。
如果她明白在这个圈子人脉的重要性，就会接受她的好意，毕竟多少女孩想踏入这个私密圈都没有资格。
姜嫄脸上笑容未变。
白初晴以为她有兴趣，神色逐渐兴奋，“到我车上细聊？”
姜嫄扫向已播放结束的活春宫，摁灭了手中的烟，抬眼间美的惊心动魄，绯红的唇轻启，“确实很解压，白姐玩的开心。”
话落，往外而去。
高挑的背影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每一步都仿佛将时间凝滞，美得像幅画。
李珍迎面撞上姜嫄。
看见她跟白初晴在一起，心悬起，但面上客气有礼，称呼了句，“白老师。”
坐上公司安排的车，不放心的道，“你怎么跟白初晴在一起，她跟你说什么了？”
“拉皮条的，说会带我赚钱。”姜嫄答。
果然如李珍所想。
李珍倒抽口凉气，深怕姜嫄真听了白初晴的话，被富贵迷了眼。
她见过太多女孩在这行迷失自己，不禁厉声叮嘱，“不要自毁前途，来钱方式很多，谢家已经是顶贵，你手里握着谢家大少爷这支绝无仅有的优质股，只管伺候好他就行，千万不能走错了路。”
姜嫄拆卸耳饰的动作猛地僵住，怔了怔开口，“你说什么？”
李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谢家暗中关照她的事，公司再三叮嘱不能被姜嫄知晓。
却就被她这么说出来。
李珍暗恼自己今天推拒不掉喝了几杯误事，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干脆道，“别瞒了，我知道你圈外男友是谢家大少爷，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感情，他愿意帮你，靠自己正牌男朋友上位没什么不能说的。”
晚宴地点临近海边，潮起掀起巨浪声拍打礁石。
‘哗啦’潮水褪去，留下一片潮湿和荒芜。
不用李珍多说，姜嫄也已明白了一切。
难怪公司对她突然上心。
许久后，姜嫄才道，
“我们分手了，他也不用为谁的命运买单。”
“珍姐，如果谢家还愿意帮我那就替我谢谢他们了，我会尽我所能发挥自己价值，不会让他们失望。”
谢家大小姐参与投资的电影确实赚了，最出圈的不是主演，而是姜嫄，机会是谢家给的，却是靠姜嫄自己拼命抓住，才有了今天。
这么说来谢家跟姜嫄的关系更像雇主和员工，谢家似乎是投了支会赚钱的潜力股。
都不亏。
李珍怎么也没想听姜嫄承认和谢家大少爷的关系，就是分手的消息。
车子开出别墅区，光影在脸上跳动。
李珍想多问几句，却看到隐晦的光线下深褐色的眸眼角晶莹的点点亮光。
在人前姜嫄从来都是明媚晴朗，从未流露过半分脆弱，此时坐在她身边，李珍莫名就是感觉到她压抑的情绪。
陪伴至今，一个认真对待每份工作，在高压下仍努力讨生活的女孩不该被任何外部因素，轻易抹去她自己的力量。
李珍悄然闭声，再未提过谢家一句。
姜嫄觉得白初晴有一点说的没错。
烟确实很解压。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寻找别的方式排解情绪，太过难受她会抽烟，睡不着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助眠。
办法有很多。
总之，不会再去找那个已被她深埋在心底的人。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再过段时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