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不适应被这么多目光盯着,拉着昭明帝不放。
她慢慢地开了口:“敏涵、敏涵没吃。姐姐说敏涵小孩子吃了不好。敏涵痛痛,姐姐还给敏涵扇风。”
“嗯,敏涵很好。”
昭明帝抬头看向祝皎玉。
“宜才人,你也做得很好。”
“李太医,朕给你三日时间,查查敏涵到底是什么过敏,是不是在御花园中。”
听到专业对口的东西,李太医连忙出来领命:“老臣遵旨。
禀陛下,哮喘也不一定是食物过敏引发,花粉过敏也是重灾区。公主身子娇弱,还是少来为宜。”
祝皎玉也温柔地说:“陛下,御花园中花香浓烈,嫔妾闻多了都不舒服呢,更何况小孩子。还是让昭仪娘娘快带大公主回去休养吧。”
“嗯。敏涵累了一天了,带回去好好休息。”
昭明帝锐利的目光看着邓昭仪,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
“朕倒想知道,你一个母亲,怎么才会把敏涵一个小孩子留在御花园这么久?”
邓昭仪一阵心虚,连忙跪地叫冤:“臣妾冤枉啊,小孩子乱跑再正常不过,臣妾……”
“够了!”昭明帝厉声打断,“敏涵乖巧,你的疏忽莫要推在孩子身上。今日若不是宜才人和才人,敏涵在御花园摔了磕了出事了都没人知道!
为母失责,就罚抄十卷佛经为敏涵祈福,好好反省反省吧。”
听到被惩罚,邓昭仪委屈地倒在一旁,心中涌现出无尽的不甘和愤慨。
敏涵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降生的孩子,她自打生下敏涵那天起就日子风光无限。何时被这样责罚过!
被当着其他妃嫔的面说为母失责,皇上是要把她的敏涵抢走吗……
邓昭仪越发瘫软在地。
祝皎玉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行礼告退。
“陛下,嫔妾前些日子晕倒,身子如今已经养好了。
可今日出来也久了,还发生这么大事,嫔妾就先回洗月轩了……”
昭明帝抬眸,对上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被里面的炽热的情意灼了灼。
他喉咙有些发紧:“嗯,回洗月轩吧。”
和才人也跟着行礼告退。
出了御花园,她才感觉自己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敢呼出来了。
和才人唐念音拉住祝皎玉的手,后怕不已:“祝姐姐,今日多亏你早有安排……否则咱们难逃一劫。”
祝皎玉拍了拍她的手,只说:“皇上圣明,不会冤枉你我。”
和才人感觉到自己背后都湿了。邓昭仪歇斯底里胡乱攀扯的样子真是可怕。
她忍不住抱怨:“那邓昭仪真是可恶!明明算是姐姐救了大公主!她这般……”
“妹妹!妹妹慎言。这宫中隔墙有耳,你我做事、说话都要留三分才是。妹妹聪慧,定能理解。”祝皎玉制止了和才人的抱怨。
和才人被那句“聪慧”哄得露出了笑容,情绪也平复了些。
“我知道……都是爹爹和祝姐姐你哄我,我哪里来的聪慧。”和才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又伸出四根手指,“祝姐姐你放心,以后我定会好好管住自己的。”
祝皎玉轻笑出声,又提醒到:“宫中人多,容易生事。最近咱们还是少出来走动。”
祝皎玉在这宫中,无意与什么人真心结盟,不了解秉性和能力,只会被拖了后腿。
但和才人是个好性子知感恩的,家世也好,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也愿意提点几分。
当然,和才人若是自己成长不起来,谁也帮不了她。
三日后,李太医果然验出了大公主是对几种花粉有些过敏,引起了哮喘。所幸不算严重,除了定喘汤外,又开了其他药剂调理,这事也算落下了帷幕。
紫宸殿
第二十一次了。
这一晚上皇上已经揉脑袋二十一次了!
王福心中匪夷。
他王公公原本照例上岗,执行着每日帝王观察计划,却越观察越觉得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皇上这是头疼了?困了?饿了?病了?痛了?
皇上最近也好几天没入过后宫了。难不成是,想了?
唉,问又不说,就一个劲揉脑袋。
王公公撇撇嘴,还是很贴心地奉上热茶。
修长如玉的大手接过茶杯,昭明帝轻轻抿了抿口,又放下。
不疾不徐地说:“这茶,比后宫里的好些。”
“这是自然,陛下您用的都是最好的蒙顶甘露,您看这茶色……”
王福越说越小声,陛下怎么直勾勾盯着他看……
昭明帝脸色很不好,那双墨色沉沉的眼里带着读不清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前些日子新入宫嫔妃已经宠幸完了,该完成的已经完成了,该敲打的都敲打了,该补偿的补偿了。
他还有什么要想的呢?
他……老是感觉到初次去洗月轩时,被宜才人泪沾过的胸口在发烫。
老是回想起宜才人那日御花园中临别的眼神,那样充满情意。
昭明帝忍不住拿出了之前忘还给祝皎玉的那方绣帕。
皎玉……他有力的手轻轻摩挲过绣帕上绣的小字。他又想起了那张娇嫩妍妍的脸。
昭明帝支着手揉了揉头,他不应该有这些情绪的。
也许是就得到了一晚上新鲜?也许是觉得又让她受到委屈了?
他好像之前答应过宜才人,养好身子后要去看她的吧?
“摆驾洗月轩。”昭明帝沉沉吐出一口气。
……
月色似水,琼光流转,倾倒在碧水湖柔顺绸缎上。又似轻纱笼罩,衬得皇宫静谧朦胧。
“铮。”
“铮。”
洗月轩不太熟练的琴音划破了月夜宁静。
“才人,您都练了两个时辰了,手都红了。”采芹忍不住开口。
才人这些天日日练琴,练得手指发红。
唉,这琼姿花貌般的才人,怎么弹起琴这么难……不好听。
采芹又忍不住朝坐在琴前九天仙女一样的自家才人望去。
今日祝皎玉穿的是条月青银纹碧纱裙,蝴蝶结系带环抱着楚楚纤腰,撒花裙摆逶迤拖地。
云鬓峨峨挽成凌虚髻,一点白玉芙蓉弯月步摇悠悠晃晃,映着调皮流入的月光,更衬玉映雪色、花凝晓露。
玉手轻抚绿绮琴,腕上碧镯荡悠悠。
祝皎玉也不能说她根本没有专心弹琴,只是在守株待兔,等着昭明帝赴之前说的病后之约。
昭明帝本就不常入后宫,前些日子兢兢业业召幸了这么多新嫔妃,自然会恢复清心寡欲一段时间。
这男人,送上门不行,你得勾着他来。
罚跪装晕那日定了病后之约,埋下钩子,御花园那日又做了提示,也该到了起钩的时候了。
她都明示自己身子已经养好了,昭明帝听得懂的吧?
屏风上有灯影晃了晃,绢素之间透出道玄色身影 。
祝皎玉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