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话结束后,聂惊荔如坐针毡。
她捧紧手机,噼里啪啦的给裴熠词敲去上百字小作文。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裴熠词。】
【你外婆都知道咱俩之前见过面认识的,你还要来凑热闹,要是不小心被你外婆在你哥面前提起七年前的事怎么办?】
【你能不能改天再单独过来,算我求你。】
【还有,咱们上次酿的那坛荔枝酒,差不多可以揭封蒸馏了。只要你今晚别过来,我找个时间陪你去蒸酒,好不好?】
她这番话,有愠意,有慌促,也有祈求和利诱。
裴熠词凝着最后一句,暗暗斟酌片刻,唇角往上扬了扬,很坏的说:“难得你如此上心,还记得咱们酿的荔枝酒。但我现在真的很不爽,我不打算妥协。”
他的嗓音,通过耳机线,缓缓传进她的耳朵里。
聂惊荔咬咬牙,眼见已抵达荔子酒馆,只能认命般的退出微信界面,不管那么多了。
聊天话框恢复安静。
迟迟未等到聂惊荔再弹来信息骂他,裴熠词指腹搓磨着那对小筊杯,清曜的眼神,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他内心深处,其实藏着个很酸涩的秘密。
没人知道,他这几年,其实有些抵触再来看望他的外婆。
因为,在他和聂惊荔分手后,生病发烧的那段时间里,曾无意间撞见他外婆给肖含漪发来微信视频。
他清楚的听到外婆说:“我看荔囡非常不错,跟阿琢绝对般配。但年龄还小咧,可能还要去上大学。你打电话问问贺尘,看能不能把亲事先敲定下来……”
所以,他心里挺怨的。
怨到现在也没怎么释怀。
……
荔子酒馆。
客似云来,络绎不绝。
聂惊荔总是习惯性绕去后门,领着裴竞琢走进酒室。
裴竞琢摘下金边眼镜,解印那双冷锐的鹰眸,环顾室内一柜到顶的陈列架,望着琳琅满目的荔枝酒,问道:“这些,都是你亲自酿的?”
“不全是。”聂惊荔如实回答,指着酒馆的镇店之宝说:“只有挂绿荔枝酒是我亲手酿的。待会拿两瓶去外婆家,和你弟还有舅舅一起喝。”
“阿熠不爱喝荔枝酒。而舅舅好像对酒精过敏,拿一瓶就够了。”
他自己喝。
“哦……好。”嘴上虽这样应着,却还是默默的用手提袋装上两瓶。
接着,她想到什么,又说:“对了,我姑婆也在家,等下一起见见吧。”
她真正的私心,是想让她姑婆见见裴熠词。
“好。”见长辈都是应该的,尽管这场联姻非他所愿,但两家的交情摆在那,也不能失了礼数。
应话间,裴竞琢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我叫阿熠再拿两件礼品过来。”
“……”
敢情裴熠词都快成为他的移动仓库了。
聂惊荔心头紧了紧,不希望每次都是裴熠词在做人情。
她阻止道:“不用拿礼品,家里什么都有,姑婆不缺。只要……人到了就行。”
裴竞琢掌控主权惯了,我行我素,不会聆听她的心声,也不会听她的安排,依旧打电话叫裴熠词挑几样珍稀的收藏品送过来。
……
入夜。
老宅围墙的喇叭花藤静静徜徉在月光下。
柯尼塞格的轰鸣声扰乱这片刻的宁静。
聂惊荔与裴竞琢比裴熠词还要晚一步抵达。
刚落车,便瞧见裴熠词身高腿长的倚坐在碳灰的车头前盖,等着他俩。
他上身穿着一件质感绸软的黑衬衫,领口两颗纽扣随意敞着,流畅有致的喉结曲线上下滚动,额前碎发被晚风轻微撩乱,如同画册里走出来的撕漫人物。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聂惊荔的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
就像失去方向感的小兔,啪啪啪的撞上树桩,七荤八素的。
但裴熠词的眼神却很幽暗,可能是看见裴竞琢坐在小越野的驾驶座上,让他骤时产生阴湿的心理,很想去煽动温蓠来狠狠揪他哥的耳朵!
“哥,假戏可别真做了。”他忍不住冷谑,心内已经嫉妒得寸草不生:“小心我跟温蓠姐告状。”
后一句,他挨近裴竞琢身旁,刻意压低清靡的嗓音说。
裴竞琢身形僵了下,觉得他话中隐含着一抹很大的醋味。
偏偏又视若无睹的越过聂惊荔,径直往肖家的院门里走去。
仿佛谁都入不了他的心,也入不了他的世界。
聂惊荔既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只求他今晚能做个人吧,千万别搞事,不然真的快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