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若轻盈地将坛子放回原处,却巧妙地在袖中藏起了一丝海藻,仿佛怀揣着一个狡黠的小秘密。
“诸位莫怪,实在失礼了。”
林芷若说着,便优雅地离开了那间充满灶火气息的厨房,留下一个轻盈的背影。
而那背后如芒刺般的目光,却久久不肯散去。
“你为何如此轻易地放弃了?”
在返回的马车上,一位年轻的武官好奇地向林芷若发问,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
林芷若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这武官竟会主动搭话。
“我并未放弃。”
林芷若微笑着,从袖中轻轻取出那沾满盐粒的海藻,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手帕包裹起来。
尽管衣袖已被盐渍染得不适,但她明白,若在此刻拍打衣袖,恐怕会引起这位武官的不悦。
“这海藻似乎有些不寻常。”
林芷若轻声说道,
“这种海藻本应再过些时日才能采收,即便用盐腌制,也难以保存到这个季节,实在是不合时宜之物。”
“因此我猜测,这海藻或许并非来自附近,而是通过贸易从南方运来的。不知是否可以查出其来源?”
林芷若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机智与聪慧。
听到这些话,武官的眼睛猛地睁大,仿佛瞬间明白了自己肩负的使命。
至于其他事宜,便交由林芷若自行处理。
第二天,林芷若请高忠诚为她准备了一间位于外廷官吏哨站的厨房,这里似乎还提供住宿的便利。
林芷若在这里忙碌起来,处理着前一晚就已准备好的海藻。
所谓的处理,不过是将其浸泡以去除盐分,再摆盘而已。
虽然这工作看似简单,但林芷若不愿在权无双楼房的厨房里进行,因此特意选了这个地方。
此刻,林芷若面前摆放着两盘海藻,那是她昨日偷偷带回的,经过一夜的浸泡,它们呈现出鲜嫩的翠绿色。
林芷若身边,有高忠诚、前来与高忠诚商议案情的官员、昨日为她引路的武官,以及不知为何突然出现的权无双。
林芷若心中暗笑,这家伙如此爱凑热闹,小心又被恒华责备不懂规矩。
“经过一番调查,正如你所言。”
年轻武官的声音平静而淡然,
“那海藻确实是从南方来的。”
他继续说道,
“我又去询问了下人,他回忆起那位官吏在冬日里从未食用过这种海藻。我也向其他佣人求证过,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
这时,前来与高忠诚商议案情的官员摇了摇头,
“关于这海藻的事情,我已经向厨师询问过了。他说这与平常所用的海藻并无二致,绝不可能有毒。”
林芷若也表示赞同,这海藻的确与平常所用无异。
然而,却有一个细节被忽略了。
“即便是同一种海藻,也未必就无毒。”
林芷若用筷子轻轻夹起一片海藻,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
“或许在南方并无食用此海藻的习惯,但如果听了某位贪食官吏的言辞,贸易商认为有利可图,便特意让当地居民制作盐渍海藻呢?”
“这……会有何问题?”
权无双好奇地问道。
今日的他,或许是因为有旁人在场,并未散发出近日那莫名的颓废气息。
高忠诚暂且不论,身旁的其他两位官员,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地注视着这位美貌的宦官。
林芷若愉快地摆弄着筷子,笑道:
“世间有些方法,能让毒物变得无毒。”
方法诸多,譬如鳗鱼本有毒性,但只要放血或加热处理,便能安然食用。
至于这海藻,林芷若记得应以石灰腌制方能去毒。
而她面前的两盘海藻,一盘已用石灰腌制过,一盘则未曾处理。
此刻她用筷子夹起的,正是那经过石灰腌制的海藻。
林芷若毫不犹豫地将其送入口中,周围众人顿时惊慌失措,纷纷追问她在做什么。
“无妨的,应该没事吧。”
其实林芷若也只是听闻过这种去毒之法,并不确定仅仅腌制一晚是否能彻底去毒。
但这也是一次重要的验证。
“什么叫应该没事吧!”
权无双焦急地喊道。
林芷若拍了拍胸脯,从怀中掏出早已煎好的催吐剂,
“请放心,小女子已备好了催吐之药。”
然而,她的话语却并未让众人安心,反而让高忠诚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权无双则强行给她灌下了催吐剂。
多亏这催吐剂,林芷若在四位男士面前吐了个痛快。
他们将这未出阁的姑娘当成了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这催吐剂是用令人作呕的味道来刺激反胃的,故而味道极为难吃。
林芷若心中暗自惋惜,难得有机会可以验证这去毒之法是否有效,却如此这般浪费了。
林芷若擦干胃液,重新振作起来,说道:
“如今有个问题:是谁向贸易商提议带来这盐渍海藻的?”
既然特意从无人食用的地方订制,那必然深知其危险性极高。
“若是陷入昏迷的当事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咎由自取。”
然而,若非如此呢?
倘若订制者知晓这海藻可能变为毒药……
(这只是推测罢了,但……)
十年前也曾发生过食物中毒事件,或许有人从那次事件中汲取了灵感,想出了这等毒计。
林芷若无法断定两件事之间有何关联,但就此次案件而言,她的推测应当无误。
在场的众人皆非等闲之辈,林芷若无需多言,亦无意深究。
她身份卑微,不愿涉足裁断他人罪行的深潭。
“我明白了。”
高忠诚似乎领悟了林芷若的言外之意,缓缓点了点头。
林芷若松了一口气,再次捏起眼前的海藻,放入口中。
这一次,她吃的是那盘未曾用石灰腌制的海藻。
于是,她再次被脸色铁青的权无双等人强行催吐。
众人震惊不已,原来罪魁祸首竟是那位昏迷官吏的弟弟。